当然,他是怀着崇敬之心,绝无非分之想的,绝无!

素尺暗叹,连他也不知道相爷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也想象不到要怎样的女孩子才能般配他们家的相爷呢?金枝玉叶?大家闺秀?虽也有配得上相爷才情的,可是她们忍受得了相爷的冷淡吗?这些娇纵的公主小姐们,能像他素尺一样刻苦耐劳,无怨无悔吗?

嘿嘿,只怕不能!

到时候,哪一个只怕都会呼天抢地,哭爹唤娘的,争是一个个令相爷烦心的老婆,相爷一定会受不了!

素尺摇头。

那娶一个江湖侠女,或者名门之后好了,在江湖上见过风浪的人,起码比较豁达嘛,也不会无所事事。或是挑一个精明能干的红颜佳人,分担一下相爷的难处,那该多好?哎哎呀……平时还可以一起弹琴喝酒,一起切磋武功,相爷也多了许多人生的乐趣r许,人也就变得开朗起来,没事的时候也不再老绷着一张脸,闲时,也可以笑上那么一笑,多好!

就在他海阔天空地帮着他们家相爷筹谋着亲事的时候,骤然,眼睛被什么东西亮了一亮,一道裂胆寒光闪烁在他的脸上,心下悚然一惊,未及出声,人已眩晕,倒在石阶上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

壬轩醉得已无知觉,衣衫皱乱地倒在古案前,连琴也丢在了地上。

书房里火光明媚,一柄青光湛寒的冷剑悄然飞来没有惊动一丝的风声,便连烛火也没有飘摇,长剑以闪电之速,凌厉地朝他胸口刺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他等这个刺杀机会已等了太久。

太久,久到他以为壬轩不是人。

剑势在离胸口半寸的地方……停滞住。

来刺杀的人,猛然一惊,两根手指夹住了他的剑锋……任他再如何使力,都不能再进半寸,“铮”的一声,剑身在两股内力之间迸裂开来,断成两截。

一截在刺客的手中。

一截在壬轩的两指间,他霍然睁开眼眸,眼神之中煞气森然,嘴里冷冷说道:“你自己伏罪招供……还是我动手?”

刺客眼色惊惧,短兵相接之下,他已知自己绝非这少年相爷的对手,就连逃走的机会也没有!他咬咬牙,一柄断剑倏然地回手插进了自己的胸口。

入心四分,必死无疑!

不能完成任务者死,这是刺客的命运。

壬轩一蹙眉峰,掠起身来把住其命脉,已然气绝。始料不及竟然如此残酷决裂,他扶着尸身好生放下地面,举手替他合上双眼,歉然地叹了一声——宛如仰望夜月,眉间的寂寞!

出门拍醒被人击晕的素尺,低声吩咐道:“好生安葬了!不要惊动其他人!”

壬轩未推门之前,已经感觉到房内的异常。

杀气?

不是,是一股令他微微蹙起眉头的香气。

一股淡淡的,令人怦然心动的珞樱花芳芬。

卧房的菱花木门,不推自开。

自是有人在使用了轻巧的内力。

“干吗站在门外不进来?难道是怕见到我?难道是怕被我迷住了?”声音极尽慵懒,尾音处带着一丝丝揶揄般的笑意。

门后,兰花背的太师椅上。

精致魔魅的俊脸,一袭繁黄金丝绣华绮丽到极处的丝绸紫衣,软软垂垂的,领子上翻着一圈白狐狸毛。

耳垂下一颗晶莹剔透的红玉,腰间系着一挂情人扣,斜插着身,盘踞在太师椅上,浑身都是妖魅撩人的花香。

壬轩踏进房门,离他远远地站着,审视着他,扬眉问道:“半夜三更,私自闯进丞相的卧室里,意欲何为?”一口官腔,口气沉沉,脸色不善,他知道这懒猫子最喜欢胡闹、胡诌、胡来,一旦给他盯上的事情,就会没完没了,胡缠胡扯,鸡婆得很!

堂堂一个大男人,却最喜欢多管闲事,最爱搞怜香惜玉那一套。

“不要防我跟防贼一样嘛!”富贵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换了一个姿势,“我是来关心你的。”

“承蒙关心,领情了,请回!”壬轩冷淡地说,拱手送客,

富贵早已见怪不怪,仿佛他如果忽然态度亲热起来,那才是天底下的第一宗怪事情,“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怎么走?”

他朝他翻了翻怪眼,却还是很潇洒的样子。

壬轩找椅子,坐下。

他也知道一旦给这个人缠上了,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富贵伸手自己给自己斟了杯茶,幽眸流彩,“今晚有幸评赏丞相大人亲抚了一曲,虽然不怎么成调,但是里面的曲韵……”他顿了一顿,忽然笑了起来,点头饮茶道:“颇令人斟酌……斟酌……”

“怎么说?”壬轩气定神闲,依旧冷淡地问。

“以丞相大人的才情,在京城里望断天涯的如花佳人不知其数……只因大家都认为大人心中只有燕洲,时时刻刻念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没有半点私心,没有半点儿女私情!可惜了一个才貌双全石头人,但是……”富贵诡异地一笑,笑得诡异,伸手一指指着虚空,“方才听相爷一曲,方知英雄寂寞啊!琴音绮绮,悠扬婉转之处,动人心扉,回肠荡气之处,情深挚挚……琴为心声啊,相爷不是无心无情,只是唯缺知音之人而已!”

说完,他抿唇默笑,一副算计之中的表情。

壬轩冷冷地看着他的眼睛,说道:“那又如何?”

他根本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诱敌之计,兵不厌诈,这又有何好解释?

富贵回望着他一副不动声色的黑眸,舌头差点打结。

可是,他是谁?

他是侠义无双的香富贵,为了佳人请命,义不容辞。

富贵喝了一口茶,忽然说道:“这茶太冷了!”转脸笑眯眯地喊道:“素尺……换茶!”

壬轩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回道:“不用喊了,此刻他没空!”

富贵点点头,却是倏然问道:“你还记得秋池姑娘吗?”斜眸睨着他的神色。

壬轩想了想,点头。

“你把人家一个姑娘就这样晾在名月楼,不管了?”富贵得寸进尺地又问。

壬轩叹气,说道:“我还能怎么管?”

“你……觉得她怎么样?”富贵循循导他入正题。

壬轩一凝神,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她很好!”

“你……不打算娶她?”富贵掠眼望着他,说道,“我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你,并且大有非你不嫁的决心!”

壬轩闻言,怔了一怔,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情,也可以说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的私事,不由沉默了。

富贵见他也没有说反对,又继续当红娘:“若不是她家道中落,也是一个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更何况她父亲是个清官。人家也是要姿容有姿容,要才情有才情,比京城里的哪一户小姐都不逊色!更重要的是,人家温柔善良,没有京城佳丽的刁蛮骄横,如果作为妻子她必定会对你加倍地体贴,对癸曦也会照顾有加的!”他望着久久不说话,又似默默在听的壬轩,轻声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壬轩过了半晌,才抬起眼眸来,似乎恍然地说道:“你今晚深夜来,是为当红娘的?”

“是啊!”富贵理所当然地回答道,“谁又没有规定当红娘的不许深夜来访,要是她们有我这等轻功也是可以尽管来的!”

壬轩朝他挥挥手,说道:“那你回去等消息吧!”

富贵怔了一怔,而后会意地笑了起来,笑得美美的,飘然起身,水月花影般从窗子飘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