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会。”她忙摇头。

“那就是了,你根本不用烦恼,明天我们还是朋友,什么都没有改变。”那双比她还细的深褐色眼睛,因为浅浅的微笑而完全弯成一条线,有种很温柔的感觉,像水一样抚过她心头。

之后的了路上,他没再提起这个话题,只是像平常一样聊天。

当天,她一直等待着陆嘉阳回家,追不及待想把下午发生的事跟他说。直到将近十点,终于听到安静的住宅区楼下有声响,她忙掀开窗帘——

只见灯下有两个人影,身形亲昵依偎,正在接吻。

那再熟悉不过的高大身影搂着另一人的景象让她心一惊,赶紧拉起窗帘,仿佛撞见了什么不该看的画面。

心,狂跳着。

震惊、错愕。第一次见他跟别人如此亲密,那样甜蜜亲昵的氛围,自成一个世界,再无他人存在。

她明明是第一个知道他跟校花交往的人,也早就看惯他们出双入对,却为何只是看见他们举止亲密,心底竟会如此惊愕?

她一溜烟的钻进棉被里,像只受惊的小动物般只露出一双眼睛来,看着自己大大的房间,完全忘记原本要跟他谈的事了。

那天晚上,几乎到了天亮,她才不太安稳的浅浅睡去。紧锁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过。

第4章(1)

“对不起,筱芹临时约我出去,所以……”向来理直气壮的人难得在她面前低声下气。

“你已经事先跟我约好了。”她擦腰,瞪着行前变卦的人。

这三个月来,已不知是第几次了。而那个爽约的人为难地搔头,仿佛有苦难言,苦恼半天,居然还看了看表,似在赶时间。

杜芳华瞪着一副被吃得死死模样的人,不由得感叹爱情改变人的魔力之大。以前那么信守承诺的人,现在临时变卦已成了家常便饭。

“下次再补偿你……抱歉。”他显然也感到相当棘手,反覆的都是这几句。

“好吧!这次就放过你。”见他明显松了口气,她也不好再“为难”他,只能略施薄惩:“回来时,你要买最贵的披萨请我。”

“那有什么问题!”放下心,他相当不好意思地拍拍她肩“楔,真的对不起,去学校我再多请你一个礼拜的便当。”

一说完,立刻迈开长腿迫不及待的远去。

“这个见色忘友的笨蛋……”关上门,退回屋里,她把自己整个人丢在沙发上,对着空气自语:“我可是努力了一个月,才把假排在最忙的假日啊……”

自从他有了女友后,他们便很少一起出游,所以当他上次不经意说出想两人出去走走时,她立刻就答应了。那个笨蛋不知道,她是上了好几次假日全天班,才让一向讨厌人在假日排休的店长答应让她休息的。

结果一通电话,就让她一个月的努力前功尽弃。

“挡人恋爱路者,会被马踢……对吧?”站在朋友的立场,理应帮忙朋友恋爱成功顺利。虽知这么做才是对的,但屡次的失望,还是让她心情不禁低落。

不大不小的眼睛盯着萤幕,怔怔发起呆来。

仔细回想,因为父亲很少回家,所以大多空下来的时间几乎都是他来陪她;以前假日两人通常都在一起,不外乎是一起看漫画、打电动或去公园溜冰,不然就是租DVD回来看。

不过,他现在已经不是可以专门陪她的有闲人,大半时间都要陪另一个人,以后……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不知他们去哪里玩?”又羡又叹。

从小两人就常在一起,记得小时候一起看鬼片,吓得半夜上厕所都要结伴,还必须不断询问对方在不在外面,听到对方的回答才会安心。

想到此,她自不禁笑了起来。

待回过神,已经是中午。摊在沙发上的人,瞥见电视旁的日历,突然坐起身来。

没想到“那个日子”又快到了。

“这下子……该跟他约时间吗?”虽然他每年都会记得“那个日子”,有时甚至主动提醒她,可是今非昔比,人家可是已经有宝贝女朋友了呢。

“莫怪人说要杀时间就去谈恋爱,果然是真的。”心中犹豫不定,今年到底该不该再拉他一起去?仔细地想想,也许不该再麻烦他了。一个人就能完成的事,何必要两个人去做呢?

“不过还是先去向问,免得他事后又抱怨些有的没的。”她站起身,提起精神说:“决定了!我要加班去。”

“怎么来找我?”陆嘉阳一见到她便问。因为两人班级虽然相邻,在学校时杜芳华却总是避他惟恐不及,难得会来找他。

“这几天一直没遇到你,忘了问,你下个礼拜——”

“嘉阳,”她话还来不及说完,远远地,清柔好听的声音加了进来。

“展览的票今天记得去买喔。”

温筱芹在廊底对他们两人微微一笑。两个女生视线交会了下,互相点头算招呼。

“知道了。”他挥挥手。

“你们今天不一起回家吗?”杜芳华目送飘逸身影离去。

“她今天有事,而我们篮球队要留下练习。”比赛在即,篮球队这两个月都在特训。“你刚刚要说什么?”

不大不小的眼睛转了转。“她刚刚说……你们要去看什么展览?”

“埃及文物展,下礼拜日就结束了,所以我们赶着最后一天去参观。”他一脸期待。

这么一想起来,她的确听他说过十分期待这次的文物展,而这礼拜有高中篮赛,所以只剩下礼拜天才有空去看展览了。

“怎么,你也想去吗?”他笑。“你要来当电灯泡也是可以,我可以顺便帮你买票,”

她微眯起眼。虽没想过一定要他陪,但见他完全忘记“那件事”,还准备开开心心地去约会,还是让人很想打他。

“门票很贵,你们自己享受就好了。”她没好气的。

“要不要来看我练球?”篮球队的人在廊底呼唤他。

“没空,我要打工。”

“那byebye!"

看着高大身影潇洒远去,直到看不见了,她才对着空气道:“这个笨蛋……”轻叹口气。“这样也好,以后省得麻烦。”

明明早就独立惯了的,为何此刻心底还是会有一丝落寞?

突然觉得这样的心情有点像小时候所发生的一件小事。

小时候,她有一袋爱不释手的玻璃弹珠,一直宝贝地放在口袋里随时把玩,无论走到哪里都随身不离的带着,却在一次河边远足时不小心跌倒,那袋弹珠滚进河中,再也找不回来。

那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东西,却是她心中的宝贝,每每回想仍感怅然若失。现在,就有点类似那样的心情。

好像有什么东西失去了,不会再回来。

列车摇椅晃的进站,南部的炎热空气扑面,提着大包小包的杜芳华一走出火车站,立刻搭乘计程车来到每年都会来的地方。

一束满天星安置在墓冢前。

“妈,你好吗?”她抽出面纸,把墓碑上的灰尘擦干净。“今天阿阳有事,所以不能来。”她笑说自己的近况,然后道:“阿阳现在交了个很漂亮的女友唷!也许以后只有我一个人来。不过没关系,我每年一定都会来陪妈妈的。”她花了整个上午整理墓园,仔细拔草。中午拿出便利商店的饭团简单进食,下午就静静坐在墓旁。

每年陆嘉阳都会陪她来,这时两人通常都在斗嘴,现在这么安静,还真有点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