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睡在床上。”她慌了。

尽管他的语气像是没要对她如何,可她本来就害怕床,那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呃,好吧,真要严格说的话,确实是有些因果关系。

胡于宸还没关灯,因此见到她脸上再明显不过的不安,而他发现那似乎并不是针对他。

她说,她不要睡在床上,而不是不想和他睡同一张床。

他突然想起了白天她失控的模样,心中隐约有了模糊的想法,却又有些难以置信。

“你怕床?”这个问题听来荒谬,但种种迹象让他不得不这么猜想。

她脸色惨白,呼吸开始急促。

“被子给你,我去沙发上睡。”她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挣扎着想下床,然而他不肯放手,她被卷在被子里动弹不得,“你放开我!”

“若我不放手,你又要咬我了吗?”他挑眉。

她望向他受伤的手,微微红了脸,倒有几分心虚,“你不要硬抓着我,我也不会咬你。”

“肉票没有选择的权力。”何况有哪个正常人有席梦思不睡,硬要跑去窝沙发的?

她瞪他,“绑匪也没有要求肉票乖乖听话的权力。”

闻言,胡于宸勾了勾唇角,忽然觉得她不甘愿的模样很可爱。

“有没有权力也不重要,反正通常绑匪只要威胁恐吓或是虐待肉票一番,肉票就会乖乖听话了。”

她没有被吓到,只是蹙眉,“你会这么对我吗?”

胡于宸怔了下,反问:“你忘了我绑你来,就是为了复仇?”

可嘴上虽这么说,他却隐隐心惊。

当初他告诉自己,是为了报复折磨她,才把她带来,可是相处了一整天,他只想着她的不寻常、想更迸一步了解她,探究她的秘密,完全没想到报复的事。

“你不会。”她替他下了结论。

他是生她的气没错,她知道,可直觉告诉她,他嘴上说归说,却不会随便伤害她,甚至连她咬他一事都没追究。

也因为这样,面对他时,她心中并无恐惧。

说完,李容芸也不管他有什么反应,继续为自由奋战。

“我不懂。”胡于宸的手臂一紧,将她罕困在被子里,“你不怕被绑架,却怕躺在床上?”

他发现她真的不怕他,会令她惊惧的都是其他事物,好比说床,或是过去的事,总之不是他这个人。

不过李容芸实在没有心情在这种情况下和他谈心,挣扎了半天见他始终不肯松手,终于忍不住气道:“你到底放不放手?”

他才不会傻到白白放弃自已的优势,“等我得到满意的答案,自然会放手。”

她狠狠瞪着他,可惜眼神杀不死人,她依然受制于他,僵持了半晌,她挫败的妥协,“你想要什么答案?”

“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开始怕床的?”他直盯着她。

她抿抿唇,不怎么情愿的道:“两年前。”

“两年前?”他皱眉,心蓦地漏跳了一拍,“你是说……”

“对,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她快速打断他的话。

“为什么?”他不解的追问。

她不说话了,别过头,将唇咬得泛白。

胡于宸心中突生不安,“李容芸,那晚你是不是……”被迫的?

过去他从没想过这个可能性,但她的反应太不寻常,他不由得往这方面想。

“我已经回答完,是不是可以放开我了?”她再度打断他。不愿他再问下去的意图很明显。

胡于宸没有动,想着她的话。

如果她真的是被迫的,那么先前他讽刺她的那些——

他忽然觉得心脏被什么狠狠掐了下。

“胡于宸!”她想抗议他不守信用。

当他一松手,她立刻飞快跳下床,完全无法忍受在上头多待一秒。

李容芸在沙发上躺下,扭了半天才找到合适的睡姿,闭上眼,要自己假装房间里只有她一人。

然而她才躺没几秒,一件松软的被子突地盖了下来,她错愕的睁眼,却只见他已转身的背影。

他淡淡的道:“你要是感冒我很麻烦。”

她愣愣望着他躺回床上,关灯,心口不知为何突然发热起来。

第4章(1)

李容芸就这样待了下来。

自那天之后,他再也没向她提起过任何关于两年前的事,包括她怕床的原因。

她想,他大概已经猜到两年前她也是受害者了吧!

但那反而令她更迷惑了。

胡于宸当初说绑架她是为了报复,但几天下来他没有任何报复手段,却也不肯放她离开。他的事业明明几乎都在大陆,如今为她耽搁在台湾。

难道他打算一直这样下去?

“吃午餐。”胡于宸自厨房中走出,手里端了两盘咖哩饭,浓郁的香味完全激起她的食欲。

当然那也是他煮的,她深深觉得“绑匪”当得像他这样,实在太有良心。

拿起汤匙挖了几口,微辛的咖哩香味自舌尖蔓延,她忍不住道:“很好吃。”

胡于宸觎了她一眼,“那是你太好养。”

其实他的厨艺非常普通,下厨仅是为了不让自己饿死,也只有她会觉得美味。

只是忆及先前看到有关她的资料,他想他或许能够理解原因。

或许是李容芸本人的气质使然,许多人以为她是被养在温室里的娇贵花朵,事实上先前他也这么以为,直到看了属下呈上来的资料,才晓得她自幼父母离异,过去十多年皆与母亲相依为命。

她们母女的经济状况不是很好,李鹏家财万贯却从未想过资助她们,直至高中时母亲因意外成了植物人,她才被没有其他子嗣的李鹏接回李家,而后她母亲在半年多前去世。

外界总以为李容芸是不知民间疾苦的大小姐,可别说那十多年的苦日子了,即便是在李家的生活,她似乎仍过得不是很好。

李鹏表面上看似大方,实际上待她苛刻,两年前的那晚,恐怕她才是真正被强迫的受害者。

那晚他虽然喝多了,意识却还很清楚,她的生涩和无措、微弱的泣吟,确实不似作假。

原本口口声声说要报复,现在发现她比他更无辜,胡于宸难以形容内心的复杂感受。

她明明是他追寻了三世的爱人。他怎么会以为她在转世后,就失去那份善良纯真?他实在无法原谅自己先前竟还误解她。

“可以和你谈谈吗?”一个怯怯的声音唤回他飘远的思绪。

他抬头,见坐在对面的李容芸正瞧着自己,“你想谈什么?”

她迟疑了几秒才道:“你打算这样留我留到什么时候?”见他沉默着似乎并不打算回答,她又说:“我并不是芙娘。”

他顿了顿,开口,“我知道。”她已不是芙娘,而是芙娘的转世。

“不,你不知道。”她叹了口气,“不然你早就放我走了,毕竟你已经没要找我算帐了不是吗?”

胡于宸扬眉,讶异于她的敏锐。

她说的没错,最初他绑架她的动机已不存在,现在之所以还不愿放人,确实足因为她是芙娘转世的关系。

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处理他们之间的问题。

李容芸一直观察着他的表情,见他似乎并未动怒,才小心翼翼的续道:“胡先生,我无意提起你的伤心事,但你的女友已经过世了,也许我和她外貌相似,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