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说的事很简单,就是有人快要耐不住性子了。”居夙升道。

先帝辞世六年,表面上看起来当今四海升平、商业繁盛,天下一派平静,可其实许多人都知道,朝廷之中正暗潮汹涌,几名亲王及大臣以八王爷为首兀自勾结串盟,准备来个颠倒乾坤,密谋纂位。

本来谁当皇帝都与他无关,偏偏眼前这个好兄弟是皇上有着血缘关系的表兄弟,又受皇上倚重,既然兄弟一心要让皇上端坐龙椅,那他们这些做好友的自然得帮上一把,供他驱使了。

“什么意思?”长孙承音肇眉。

“康大人见你迟迟不肯再迎康柳云为妻,加上这些年你与他仅维持表面的情谊,并不亲近,也不肯给他什么好处,他以为拉拢不了你,所以决定转而与八王爷交好。”

当今皇上还未登基之前,康宗年一直是先皇信赖的大臣,不但手掌大权呼风唤雨,更可谓红极一时,所以当现任皇帝龙紫渊登基后,他就倚老卖老,自比为辅国老臣,若非龙紫渊不好捉摸,他早就将女儿都往宫里头送进去,恨不得直接当皇上的岳丈了。

在龙紫渊励精图治的这几年,康宗年的势力被明里暗里的愈削愈弱,令曾经尝过甜头的他几乎受不了,偏偏他的大女儿不争气,嫁进东勤王府未及一年便离世,只留下一个甫出世的外孙女,乐得长孙承音连与他虚与委蛇都不用。

所以这两年,康宗年急了,巴巴的让二女儿赖在东勤王府,为的就是希望两家能再结秦晋之好,共享尊荣利益。

“是吗?”长孙承音冷笑,那老人终究还是耐性不够啊。

他为了捞到这条大鱼,己经撒了六年的网,比的就是谁较有耐性,原本他还觉得自己错看了康宗年,以为对方沉得住气,不会在事态未明朗前便轻举妄动,哪知也不过如此。

反正他对康柳云那种以王府当家主母自居的模样也己不想再忍下去了,正想着该不该换个法子,这下倒好,康宗年给了他收网的理由,省得他得再花心思另布一局。

“那很好,明儿个我就派人去康家说媒。”他冷冷地道。

“为何要去说媒?”屈夙升不解。

“自然是要松懈康宗年的戒心,让他以为自己可以两面讨好,我终干软化了能心度,更让他有筹码去巴着八王爷,这下还怕不能抓到他的把柄吗?”

“呵,就知道你是个狠角色。”

当年为了帮皇上稳住谤基,长孙承音先是迎娶康家的嫡出大女儿康柳吟为妻,让康宗年不至于太肆无忌惮地与八王爷连成一气,等到康柳吟难产而亡,他又任由小姨子康柳云以照顾弄儿为由,住进了王府,就是要让康宗年自以为是的怀抱一丝希望。

那时,届夙升便觉得长孙承音的确够资格成就大事,为了皇上,竟连这男人自己的婚姻都可以出卖。而且他不单是卖,还一卖再卖,果真对皇上有着肝脑涂地的赤胆忠心,令人叹为观止。

“要引来鱼儿入网,难道不用撒下大把的饵吗?”唇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弧,长孙承音轻声反问。

他知道只要说成亲事,那行事总是小心谨慎的康宗年就会欣然入网,认为他终于愿意再次与自己交好,如此一来,康宗年便会更加快和八王爷秘谋纂位的动作,好让自己尽快重蒙圣宠。

唯有让康宗年自以为胜券在握,八王爷一党才会掉以轻心,这样他也就能为皇上将谋逆的势力一网打尽。

“有时我真好奇,皇上到底是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般为他卖命?”瞧着好友那誓在必得的样子,居夙升不禁问道。明明就不是无情之人,偏偏为国家做尽冷血之事,不但对敌人毫不留情,对待自己也同样的严苛。

“好处嘛……”长孙承音沉吟着,脸上依旧是似笑非笑,“没有。”

他这么为皇上做牛做马,的确没有好处,唯一的报偿就是保住车家一家大大小小的性命。

六年前当他查出车元玉亦是官家之女,同时发现车尚书犯下大错时,他就已决定用已身的自由来换取她的安好,也和皇上谈好了条件—他会用自己的婚姻诱得康宗年上钩,继而找出八王爷谋反的证据,只求未来车家父女免干获罪。

事实上,那车耀东应该也知道自己罪有应得,天底下一心认为车家清白的人,可能就只剩下车元玉一个了。

冷不防地,脑海里又窜出她那咬牙切齿的清丽脸庞,长孙承音摇了摇头,却不可否认有了她之后的王府,真的很“热闹”,呵呵……

“既然没有好处,那你干么这样拚死拚活的?”只是单纯为了与皇上的兄弟之情吗?居夙升相信事情绝对不只这么简单。

突然想起好友方才盯着画像瞧时的眷恋眸光,莫非……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个眼熟的女人?

可是,那女人究竟是谁?

居夙升努力地想了又想,一时还是想不出来,但他不肯放弃,突然间,一张富有生气的清秀脸庞跳入了他的脑海。

像……像极了,难怪他觉得画中人眼熟,不是正巧几天前才见过吗?只不过画中之人气质娴静淡雅,而现实中的人则神采奕奕、一身傲骨。

“你……你……”他不敢置信地伸手指着长孙承音,好半晌才缓过气来问:“你喜欢的是车元玉那个女人?”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许多事或许就兜得起来了,他一直觉得好友对待车家小姐的态度总是特别包容,本来还以为是弄儿的关系,却没想到根本是因为好友自己情有独钟。

“我没有。”对干居夙升的臆测,长孙承音想也没想的便否认,他明日就要去康家提亲,这个时候坦诚自己的感情,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只是这句否认来得又急又快,恐怕不单是居夙升不信,便是连他自己都有点心虚。

敛下黑眸,他不再多说,只是冷静地走回书案后坐下,沉默地继续办公。居夙升很清楚,好友这举动是无言的逐客令,虽然还有满腔疑感想问,可是他也只能模摸鼻子转身走人。

这其中究竟还有什么纠葛呢?他真是好奇死了。

第5章(1)

“不……不要……放开我……你放开我……”

细细的低喃在漆黑的夜晚响起,原本应该舒适躺在榻上享受好眠的人儿,却破天荒地辗转吃语着。

她作恶梦了!

看着车元玉额上那豆大的汗珠,还有过于急促的呼息,长孙承音知道她作了恶梦。望着她陷在恐惧中,他连忙想要伸手摇醒她,可手才刚伸出去,却又僵在半空中。

若是现在摇醒她,他要怎么解释自己为何半夜像个采花盗般地模进她房里?可是不摇醒她,难道就这么任由她被梦魔纠缠,一夜不得安眠吗?

理智与心疼在他的心中拉扯着,他想起当年碍干皇命不得不迎娶康柳吟为妻时,他也曾这样着了魔似的,一度溜进车家夜探她的香闺,窥视她甜美的睡颜。

他承认,自己内心对她那份渴望而不可得的感情愈来愈压抑不住了,无奈他人在朝廷,身不由己。

“不要……救我——”终于,一声低喊蓦地响起,原本被恶梦缠着的车元玉突然睁开眼坐起身,醒了。

美眸透着一股迷蒙,她像是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呆呆的发着愣,好半响才回过神。

六年了,虽然事情发生至今已经六年,但每回一梦见当时的情景,还是让她惊惧万分、香汗淋漓。

那时……还好有“他”,若非是他救了她,只怕现在世上再无她这个人了。只可惜在那当下的她太过惊骇慌乱,对干他的面容记忆模糊,唯一记得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