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他温柔地笑了。“我喜欢听你唱歌。”

杜乐茵心脏不争气地悸动了下。“真好……”原来他对她,还是有“喜欢”。

于是她开始轻轻唱了起来,(不爱我的我不爱)。

“什么时候,我期望过,拥抱会锁定整个世界。我只能感谢,你能够给我的一切……不要我的我不要,不爱我的我不爱。把灯关上,连背影都不会存在……”

是的,不爱我的我不爱。

杜乐茵闭上了眼。

不爱我的……我不要爱了。

隔了一个星期,杜乐茵才又来到医院,探望好友。

陶蜜亚身体上已无大碍,可她短期内不想出院,也就在医院里蹭着。反正唐家的VIP病房原先就是为了他们这些毛病多的人设置的,不影响其他患者权益,陶蜜亚就当自己是住饭店,至少理由很正当:长期休养。

再看到杜乐茵,陶蜜亚心情很复杂。

“怎么了?”杜乐茵还是那副平静如水的样子,笑了笑,给她削苹果。

“茵茵,你……”见她停下动作,好似迷惑地抬眼,陶蜜亚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下去了。“你跟础洋……还好吧?”

杜乐茵一个没小心,刀锋割到手指,红艳艳的血珠冒了出来。“我去冲一下水。”

陶蜜亚也被吓着了。“好,我请护士小姐过来。”

杜乐茵进厕所里冲手。刀刺得不深,疼痛很细微,她眼角却溢出了泪,本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可听好友那般小心翼翼地问起,却仍是扎痛了她心底最柔软脆弱的角落。

“别傻了……”她闭了闭眼,笑得比哭还难看。逾一年的倾心相待,怎可能短短一周时间就抽离?

她平复心绪走出来,就见陶蜜亚紧张兮兮地坐在床沿,像是被主人遗弃的狗儿那般,垂着耳看向她。“严重吗?我跟护士小姐拿了伤药,我、我帮你用……”

“好。”杜乐茵一笑,坐下来,任好友替她处理伤口。

四周很静,早晨的日光从采照良好的窗户映进室内,使医院病房雪白的墙壁好似莹莹发光。杜乐茵看向好友,只见她正专注地低垂着头,细心动作,不禁扬起唇来,恍如回到高中那时,她们也是这般握着对方,相互激励打气。

陶蜜亚外在表现强硬,很多人以为在她们这段关系里,她是负责主导的那个。

多数时候的确是如此,可陶蜜亚私底下迁就她的也不少,每回若有争执,总是陶蜜亚率先败下阵来退让。她外刚内柔,尤其对自己人更讲义气,好得不得了,杜乐茵清楚知晓自己之所以能傻傻地清高至今,都是因为有陶蜜亚的相伴、容许。

蜜亚是她这一生独一无二的最好朋友,她的心已伤痕累累,至少好友的心,她想牢牢保住。

这是她仅剩的,唯一不会失去的东西了。

“我跟础洋很好,你不用担心。”

“真的?”陶蜜亚抬头,看着好友淡然微笑,嘴唇颤动,开合了数回,终究还是把话吞了回去。“那就好。”

她……说不出口。

一方面是怕杜乐茵知晓了真相,太过伤心;另一方面,她不知道好友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待她,就算这只是简础洋单方面的想法,疙瘩仍是免不了的。想到这儿,陶蜜亚几乎要恨起那个用情不专的男人。

杜乐茵心知自己拙劣的演技肯定瞒不过好友,想了会儿,索性半真半假地道:“好吧,我们最近确实有点问题……”

陶蜜亚猛抬头。“什么?”

她笑了笑。“小事啦,最近调来一个新组长,她好烦,规矩好多,专柜小姐都在抱怨……我回去跟础洋聊到这事,他就说要换别人过来,你知道我不喜欢这样,就……吵起来了。”说着,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结果就冷战到现在。”

陶蜜亚闻言心情复杂,但……多少松了口气。“础洋这家伙也太不长心眼了!真以为自己是总经理啊?呸,不过是个特助!况且你最不喜欢这种事,怎交往了一年,他还不清楚……”

她故意把话说得刻薄,盼好友听了,能趁此把感情收回一些。不料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杜乐茵胸口一痛,隐隐叹了口气。“是啊……”他确实不懂。

不懂她要的,从不是那满柜子派不上用场的物品。

她们各怀心事,杜乐茵怕再留下来会露出更多破绽,索性早早告辞。她走出医院,这一阵子反复思考,已初步有了一些打算。

她必须离开。

再这么不干不脆地拖沓下去,她肯定会变得越来越没用,变得只要能够待在他身边就好,贪恋他的怀抱及温暖,恋栈假像,忘却了对爱的坚持。那样……她就真的太可怜了。

不告而别是不可能的,她的生活、工作、朋友都在这儿,太劳师动众,何况她也没做错了事需要逃避,她只是要搬离这个不属于她的地方,给自己一个空间,好好地疗伤止痛,重新呼吸,感受人间。

偏偏要用什么理由,她还没想好。

假若贸然搬离独居,就算简础洋没知觉,陶蜜亚肯定也会察觉到不对劲。不论如何,他们都是她生命里重要的人,占有一席之地,她舍不得伤害他们,也不想往后见面大家尴尬,只得从长计议,谁教她身边这两个人,都是一等一的精明?

就唯独她,傻傻地给人骗身又骗心,足足一年。

“唉。”杜乐茵自暴自弃地想。

其实简础洋并未“骗”她,只是没告诉她,他爱的另有其人。

想想这一年来不论在何种情境下,他从不曾开口说爱,真是……够诚实的了。

第5章(1)

杜乐茵近来状况不佳,身边周遭的人都有察觉,尤其是按摩店里与她素来交好的阿银师傅,知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以后更是气得不轻。

“好懊懊啊,当我老头子老了,整治不了他这个徐蛋?!敢欺负我家宝贝,这次我要他直的进来横着出去!”

喝啊一声,闲暇时候在练劈砖的阿银师傅,功力又更精进一层。

杜乐茵看得头皮发麻。“不用啦,这事……我自己也有责任。”当初阿银就劝过她的,是她不听,天真地以为事在人为,可以改变,而他后来的疼宠,也使她误会了那就是爱,没去追究。

事已至此,她不想再多责怪什么。

就算把自己当成被害人,埋天怨地,付出去的感情不会回来,她也不会为此多开心分毫。

现在,她只想从这出不属于她的戏码里,平静抽身。

阿银叹了口气,收回将那徐蛋揪来拆骨断筋的念头,想了一会儿,道:“丫头,你要真想不动声色地搬,爷爷我这儿倒是有个方法……”

“什么?”杜乐茵黯淡的眸瞬间亮了。

阿银看得心疼。这丫头的眼眸过往总是光采四射的,如今却被折腾得这般幽暗无光,他心里哼哼,决定不论如何,都不会让那小子好过!

简础洋发觉,最近的杜乐茵似乎有些奇怪。

她依然还是那副温温淡淡的样子,可整个人散发出的感觉不同了,从前在家里她总是穿得很随兴,有时拿他穿旧的T恤便套在身上,坦露那一双洁白温润的腿,在家里像个猫儿似的蹦蹦跳跳,不时哼曲,可爱甜蜜。

现在,她却整齐地穿好了睡衣,扣子扣到第一颗,静静地坐在那儿像个石雕,没有温度。她不再靠近,偶尔将她揽进怀里,更是四肢僵硬,不若从前那般甜甜地蹭过来撒娇,亲吻以后的表情总是显露一股难以抹灭的忧伤,惹人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