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鞍上的皇上,即便乔装,气迫依然威武不屈,让人望而生畏,微微一蹙剑眉,俊容上的神情便盛满了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当然,直至目前为止,除了欧阳吹尘之外,尚无人知晓刘宇的真实身分。

而欧阳吹尘自然会保护皇上的身分与安全,不敢有任何闪失,否则依皇上的性格……是啊,关于皇上的臭脾气,早已远近驰名,与生俱来的领导天赋与战场霸主该具备的狠劲与果决,足以让人闻风丧胆,欧阳吹尘岂敢违背皇上圣意?即便皇上没下令诛杀,欧阳吹尘也不敢掉以轻心。

想不到这群不知好歹的家伙,竟敢在皇上面前冒犯他欧阳将军的威严,还敢不服从他的指令!让皇上亲眼看到他是如此的无能,奉旨护送的贡品全被那群不服从军令的呆子撞得东倒西歪,而呆子逃得一个都不留,这下他心中的怒焰就好像滚滚沸腾的火山般爆发了出来!

拉起缰绳,抬起神情凛冽的俊庞,欧阳吹尘那双炽烈的黑瞳转而投入其中一名将士的眼里,“立刻去把人给我追回来!”

“是!将军!”那将士匆忙领了十六骑迅速追赶逃逸的车夫。

“砰砰砰!砰砰砰砰!”

这时,怪异声又再度传进众人耳里,不只欧阳吹尘听见了,就连刘宇也听得一清二楚。

众将士们微愣,好半晌,似乎忽然间意识到强烈的危机,将士们齐步跳起来哇哇大叫一番后,齐心协力地上前把落在地上的贡品迅速搬运到马车上,然后推着载满贡品的马车拚命往前跑。

马车底下的四个轮子,喀啦喀啦地响个不停。

“欧阳将军!快逃命啊!”

欧阳吹尘愤而脱去身上大袖翩翩的缁布冠,一身劲装,策马追上,“放肆!你们急什么?慢点!小心把贡品撞坏了!”

喀啦!喀啦!喀啦!马车颠簸得更厉害了。

这下不妙啦!

箱子里的月塔蜜头好晕呀!再继续下去怎么得了?她简直快要吐了,假如正在颠簸中的马车再不停下来的话……她真的、真的会受不了的呀!

“砰砰砰砰砰!”月塔蜜急得把小手都拍红了,这群呆子就是只会没命地推着马车拚命往前跑。

月塔蜜快吐了。“快停下来啊!我——要——吐了……嗯……呕——呕——呕——”

月塔蜜连吐三番,吐完后真是虚弱到差点儿没死掉。

她眯起湿润的眼儿,因不肯死于非命,双手还是忙个不停地拍打着箱盖,异想天开地企图把箱盖给打破。

谁知道她拍得愈急,马车跑得愈快,那群呆子将士以雷厉风行之神速往前一路猛冲,就只为了逃离传说中的妖怪——她的追逐!

就这样——

吓傻的呆子将士们冲冲冲!

被鞭子狂策的马儿跑跑跑!

载满贡品的马车颠颠颠!

可怜的月塔蜜公主吐吐吐!

欧阳吹尘追追追!

一大匹人马就这样胡里胡涂地冲出了乌孙与中原之间的边界,通过了长城,进入中原范畴。

一入中原,前方一块大招牌立刻映入眼帘,众人抬头一瞧,发现原来是一间边塞大客栈,闪烁着迷人光芒的大招牌上,镌刻着“鎏金驿栈”镶金大字。

将士兵丁们嘴里大喊三二一,马车猛往客栈里一送。

“喀裂!”撞破了两扇雕花木门不打紧,马车上的贡品也哗啦啦地倒了一地。

前不久才被月塔蜜吐出来的秽物,立刻没头没脑地往身上浇了下来。

唉!可怜,狼狈,有够悲剧!月塔蜜简直快哭死了。

呜呜呜……惨翻了!狼狈不堪的月塔蜜再次吐个没完没了,只见她被撞翻了身,由于空间过小,咚一声又弹回原处,这下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因为撞到鼻梁,整个人差点儿没痛昏过去,晕到快掉渣了。

“哎呀!我说各位官爷啊!你们是怎么搞的,我的风水门楣这下子全被你们给撞坏了!”掌柜的脸都绿了,气急败坏地跑上前来指着众人骂个不休。

“呼呼呼!方才真是好险啊!差点儿被妖怪吃掉了!”士兵们一个个虚脱无力地倒在地上抹泪加拭汗,大喊好险,完全不理会正火冒三丈的大掌柜。

众人忽然噤若寒蝉,目光全被一抹高大俊朗的身影吸引,不远处,只见刘宇英挺的身影,驱着骏马神情自若地缓缓而来……

被瞬间勒停的骏马,提起前蹄在半空中喷气嘶鸣。

刘宇严峻如冰的目光落在地上,见贡品被摔个东倒西歪,又把人家客栈好端端的两门扇给撞坏了,刘宇一张俊容瞬间臭到笔墨难以形容,却又不能对这群比呆子马车夫还要呆的士兵们显露真面目,万一身分曝光,不但会失去这趟旅途的乐趣与意义,恐怕得扫兴返回长安。

欧阳吹尘身形一闪,迅速挨近刘宇的马鞍下,小声道:“皇上,非常时机,请稍作忍耐,切莫出声,一切包在我身上。”

“嗯。”刘宇维持一贯冷漠,凝结的空气中,隐约可见一缕沉重的气息释出薄唇。

欧阳吹尘倒吸一口气,然后左右瞄了瞄,极小声地对皇上道:“万一他们效法呆子车夫,跑得一个都不剩,那眼前这些贡品最后就不知道该由谁抬回皇宫了。”

刘宇一语不发,把缰绳随手一抛,黑袍随风扬起回旋声,长腿旋即划过马鞍,连下马都不失皇族血统的高贵优雅,然后大步一迈,已置身客栈中。

“呃!”望着皇上冷酷的背影,欧阳吹尘又倒抽一口气,皇上好像表明了——他这个大将军一点用处都没有。

欧阳吹尘上前向掌柜作揖陪不是,尔后又冷不防使出绝地大烂招,亮出随身携带的武器,以及那一面“横行天下无敌手”的将军令!

“我等乃奉皇帝圣命,与贡使偕行前往乌孙进贡,如今覆命而返,岂料,方才路经关界之地,因疲惫过度而产生幻觉,才个个惊慌失色,不慎撞坏了贵店的大门,这样吧,掌柜的……”欧阳吹尘撩了撩修长的手指头。

将士怪笑两声,立刻把宝箱搬上桌,宝箱一开,万条金光刺目耀眼齐放,欧阳吹尘打从宝箱里取出黄澄澄的大金元宝,一锭一锭慢慢地叠入掌柜的双掌上。

“哎呀!大将军!你这是……哎呀!哎呀呀!哎呀呀呀……”望着双掌上的大金元宝愈叠愈高,最后高得如同小丘一般,掌柜的双眼眨个不停,精明能干的生意人竟然也有不知反应的时候。

“掌柜的,”欧阳吹尘的笑容迷死人不偿命,“这些银两当作是赔偿你的损失,你快去替咱们张罗几间上等客房,备几道上等酒菜,我等今晚且把这儿全给包下了,你就甭再留客了。”

“是是是,大将军您客气了,小的立刻去替大人您张罗、张罗。”掌柜的变脸速度媲美翻书。

一来贪生怕死,二来见钱眼开,却也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唯恐眼前这些灿亮亮的金元宝是假货,掌柜的忙不迭贪财似地凑到嘴边咬了大金元宝一口。

“哎呀!果然是真货,假不了呀!”掌柜充满惊喜地大叫一声。

确定是真金白银,掌柜的一张大绿脸马上转为大红脸,转个身就忘了攸关风水门楣的大事儿,回头吩咐店小二备酒烧菜去。

“你这奴才,快快快!开放鎏金驿栈特等一级套房!”

“是!”店小二踮高脚尖,把声音往内室里头传,扯着大嗓门喊道:“开——房——鎏金驿栈特等一级套房!”

掌柜的搔了搔耳,仍觉得不够,又吩咐道:“千子参鸡盅、芙容千烧红、紫蛤蟆卷虾……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