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晴，已经五更了。”更鼓声提醒了薛筱梦，薛筱梦又提醒若晴。
“我知道。”若晴默默应了一声。
“若晴姑娘，水先生好像是说他五更时就回来。”
若晴无奈，怎么所有人都要提醒她时间的存在。不用提醒她也知道五更了，她还知道水明清可能是遇到麻烦了，更可能……
她看了看说话的贺天阳，淡淡道，“他说让我等他，让我保证你们的安全。”
“我们……”贺天阳顿了顿，咬牙逞强，“我能保护姐姐。”
“你真的能？”若晴起身，她实在不是能安稳坐等的性格，她已经守着贺氏姐弟到了五更，也不算没听水明清的话。再等下去她就要急死了。当然，薛筱梦会比她先急死。
“嗯，我能行。”贺天阳握紧了剑又挺了挺胸，“若晴姑娘，你送你到楼下吧！”
“不用，你就在这里守着，一步也别离开。”若晴走到门口想了想又回来，拿出了一叠临别时程越给她的剑符，她都没舍得用过的。抽了两张递给贺天阳，“你的剑法好，又懂些道术，应该会使剑符。这两张符你拿着，如果什么头发，什么手的再过来纠缠，就用这个对付。到天亮你姐姐就能醒了，你赶紧带着她离开，不准耽搁，听到没有？”
“那你和水先生怎么办？”感动加上愧疚，贺天阳的声音都哽咽了，“都是我和姐姐连累了你们，你和水先生要是不遇见我们……”
“别说这些没用的，遇见了就是注定，也别想着谁连累了谁，兴许就是我们四个倒霉到一起了。”若晴在他肩上一拍，“年轻人，好自为之吧，我走了。”
若晴出了房门，走过黑暗的走廊，她全神戒备，手一直按在剑柄上。没有什么等待着她的埋伏，倒是听到那两个行商的房间里鼾声沉沉。
若晴苦笑。水明清生死未卜，她也前途叵测。这两个凡人却是酣然沉睡，一觉到天亮。真是好生羡慕。
从二楼下来到店堂，她愣了，一张桌上放着盏油灯，桌旁坐着一人，又是翠儿。鬓发不乱，衣服整齐，似乎已在这儿坐了很久。
丁家还是一团迷雾，这个翠儿又诡气森森地冒出来，到底是哪边要和她为难？亦或这一劫是两边夹攻？
“你是早起，还是一夜没/睡？”若晴冷冷打量翠儿，没时间也没心情和她绕圈子说话。
“哦，我早起。这就要准备早饭了，姑娘要出去吗？” 翠儿看似怯生生的，说谎却是淡定自若。
“嗯，我出去走走，早饭不用准备我那份了。”
“那么姑娘的师兄回来吃早饭吗？还有那两位好心的公子和小姐，是吃过早饭再离开吗？”
若晴一下停住脚步，死死盯住了她。白天时在客人面前谦卑低头的翠儿现在抬眼和她对视，平静自在，意态悠闲。
若晴和她相峙片刻，自己的心倒悬空了。她转头避开翠儿的眼睛，冷冷道，“那姐弟俩都是心地善良的单纯少年，不管是真是假，你总受过他们的恩惠。他们和这里、和丁家都没有关系和纠葛。我觉得，年纪好大的人就和年纪好大的人玩吧，扯上两个孩子做什么！”
翠儿微怔，低了头轻轻笑起来，“姑娘这话说得有趣，也有理。那姐弟俩都是孝子，不过其实姑娘和令师兄年纪也不大呀，倒是我，真是年纪好大了！”
薛筱梦差点叫出来。她捂住嘴，心里飞快地盘算着：翠儿这样说，就是承认她不是凡人了！她说若晴和水明清的年纪都不算大，但水明清可有三千年的修为，这年纪都不算大？那么翠儿这副稚龄少女的外表之下，她到底有多大年纪，到底有多深的修行？
若晴也这么想，她还多想了几点：翠儿这样就算把话说明白了。既然话说明白了，她是不是立刻就要动手？如果动手，自己是不是可以全身而退？至于贺氏姐弟，她是不是能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
事实上是若晴多虑了，翠儿说完这话就走向往后厨走，又是那副低头缩肩的可怜样子，轻声道，“姑娘的师兄好像回来了，那位小姐也已经醒了，看来早饭要准备所有客人的呢！”
若晴一愣，急忙向店门跑去，刚拉开两扇店门，几乎撞到了水明清，她觉得眼睛酸涩，几乎马上就要落泪。她也说不清这是薛筱梦的眷恋还是自己的激动，毕竟在这个步步艰险的世间，水明清是她唯一的依靠。
“师兄，你，回来了！”她的声音有点颤。
“嗯，回来了。”不知为何，水明清不太敢看若晴，言词也拙笨起来，那些从前说得顺口的调侃和吹牛，现在竟一个字也说不出。
“你，你受伤了吗？”
“没有！哦，对了，”水明清从衣袋里掏出那两颗“碧芸丹”递给她，“这药没用上，还你。”
“不用，我不是让你还药的意思，你拿着，拿着吧！”
“哦。”水明清应了一声，又把药放回衣袋。
若晴觉得她和水明清之间的关系变得莫名古怪，这都怪薛筱梦。她要是再来几次这样突然的喧宾夺主，自己就真不知道该如何与水明清相处了。而水明清也会无所适从，说不定他还会以为自己疯了呢。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看水明清沉郁的神情，也不像是大获全胜，顺利解决了丁家之事的样子。她没再说话，和水明清一起上了楼。
推开贺云景的房门，她真的已经醒了，正和弟弟说话呢。若晴暗暗吃惊于翠儿的灵识之敏锐。即使是水明清，也不能在店堂里的觉察到二楼上走廊尽头那个房间里的变化。而她又没有要和自己为难，那个翠儿，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若晴兀自思忖着，贺天阳看到他二人，惊喜叫道，“水先生你回来了！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姐姐，我扶你起来，拜谢水先生的救命之恩！”
水明清皱眉阻止，“行了行了，现在不是讲究虚礼的时候，快点收拾你们的东西，我立刻就送你们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