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你的时候，除了你不知道，大概全天下都知道了。】
饶是早看出一点端倪，满屋的人还是因为傅司南这句话愣住了。
本来还在客厅看拆点心盒的张嫂远远地扔来一句：“我的少爷，你可真沉得住气，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昨天。”
“我说大过年不在家呆着，非要跑去S市呢，原来是有预谋的。”傅老太太笑了笑，把苏意唯从孙子手中拉出来，“别紧张，借一会儿就还你。”
傅老爷子大笑着：“咱家南南终于开窍了，眼光不错，小苏是个好丫头！”
钟宝华跟傅明远对视一眼，什么都没说。
亦步亦趋跟着傅老太太走上二楼的小书房，这是她第二次进这间屋子，总觉得有些忐忑。
“知道我想跟你说什么吗？”
精神矍铄的老妇人伸手示意她坐下。
“外公的事？”苏意唯试探着开口。
对方摇了摇头。
“还记得上次看昆曲时我跟你说的话吗？”
苏意唯皱皱眉，那次说过的话太多，她一时也不晓得傅老太太要问的是哪句。
“南南是个好孩子，不是我自己夸自己孙子，他靠得住。”老人缓缓地喝了口茶，“我那天就跟你说过，你们俩如果有天走到一起，奶奶绝不拦着。”
“傅奶奶，我们不是……”她想说他们不是那种关系，可现在名义上明明就是男女朋友，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倒有些卡在那里。
傅老太太似是看穿了她的想法。
“很难拒绝吧？哪怕不确定他是不是喜欢自己，但对着那张脸，就是没办法拒绝。”无视苏意唯惊诧的目光，“我也年轻过，知道身不由己的滋味。”
苏意唯没有正面回答，掏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递过去。
那是外公和外婆的合照，她临走时特别拍的。画面上两个老人比肩而立，没有什么太亲昵的动作，也没有特别亲密的表情。
傅老太太接过来，看着看着，手竟有些抖。
那是曾经让她身不由己的男人。
“老了，都老了，你外婆看着就是个好女人。”
苏意唯点点头，迟疑了一下。
“外公还记得您年轻时候许多事，说您不爱下厨，不喜欢干活，一天到晚只知道疯。”
“胡说八道。”傅老太太一瞬间笑开，有点羞涩又有点欣慰的神情让她整个脸庞都在发光，“他那时候除了泡戏园子还不是什么都不会。”
苏意唯顺着椅子坐下，安安静静地看着对面这位年近七十的老人。
傅老太太伸手拉开抽屉，露出里面的中式糕点包装盒。
“这么多年了，还是连个东西都不会藏。”
想起第一次上门看诊，傅老爷子匆忙藏蛋糕的模样，苏意唯不禁莞尔。
果然是知夫莫若妻。
傅老太太将包装盒原封不动又放回去，然后抬头望向苏意唯。
“小苏，你喜欢南南吧？”
这是第二次有人问她这个问题，不同于之前萧逸那次的突如其来，这一回多少有了点心理准备。
可饶是如此，那一瞬间脑海中下意识浮现的答案还是让她心惊。
抬头迎向老太太了然的目光，苏意唯并不想隐瞒。
“嗯，我喜欢他。”
“不确定他是不是喜欢你？”
苏意唯笑笑，她确实不确定。
但面对傅老太太，又不可能说出萧逸的事情，只好含糊其辞地“嗯”了一声。
“南南从来没喜欢过菁菁，可菁菁喜欢他，碍着小逸的关系，所以这些年，南南一直单身。有人说他是因为内疚，其实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身边没出现那个人。”傅老太太将剩余半杯清茶一饮而尽，然后满脸认真地看着她，“小苏，他不是随随便便找个人就能谈恋爱的孩子，若是那样，这些年恐怕我早就升级做太奶奶了。如果南南对你没有好感，你今天不可能站在这儿，以这种身份跟我聊天。”
好感这个东西，说虚无也虚无，说飘渺也飘渺。
你可能会因为地铁上有人让个座感动、可能会因某位帅哥不经意扶了你一把心生感激，可这好感，来得快去的也快.
说不定傅司南对她的那点好感，会因为她不经意间骂句脏话就烟消云散了呢。
想了想，决定从傅老太太这里探一点口风。
“他和萧逸，关系是不是特别好？”
有些意外苏意唯会突然问起这个，但傅老太太还是如实作答。
“他跟小逸自幼就是焦不离孟，虽然现在看着好像是跟小胖走的更近一些，但在南南心里，没人能比小逸位置更重。当年菁菁出事，小逸把念祖打到住院，南南都没因为这个跟他闹掰。我们总说，这俩孩子要是一男一女，恐怕早就结婚了。”看了看苏意唯愈发凝重的脸色，老人狡黠地眨眨眼，“还好小逸不是女孩子，不然南南可就没你的份儿了。”
“是男孩子都不一定有我的份儿。”
傅老太太以为她在开玩笑：“怎么没有，你刚才没看南南那个紧张样儿，生怕我把你生吞活剥了。”
正说着，只见门象征性被敲了两下，傅司南推门而入。
“谈完了么，可以把人还我了不？”
傅老太太假装板起脸：“怎么着，连奶奶都不相信了？”
“不是，我今天特意带她过来让她下厨，您不放人，咱晚饭没得吃啊。”
“哟，小苏，没看出来，你还会做饭？”
“会一点，但手艺不是太好。”苏意唯瞅了眼走到她身边的傅司南，压低声音，“你什么时候说让我下厨来的？”
“刚刚。”那人说的理直气壮，连眼都不眨一下。
虽然没有心理准备，苏意唯还是在傅家厨房拼凑出四道堪堪能拿出手的菜。
傅明远跟妻子不同，他对儿子的私人生活本就没有太多意见，如今看苏意唯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当下对小姑娘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跟往常一样，快吃饭时分，傅明华一家也到了，见苏意唯在场，傅念祖结结实实愣了一下。
那是他少有的狼狈时刻，却被苏意唯敏锐捕捉到了，这愈发加深了她的猜测。
直到入了席，傅念祖周身依然笼罩着一股低气压，连傅老太太都忍不住多看了外孙几眼。
“小苏手艺不错啊。”傅老爷子率先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又冲她挤挤眼，“上次不尽兴，咱爷俩今天再喝点？”
苏意唯用眼神示意傅司南，后者耸耸肩，摆出“你看着办”的架势。
傅明远暗暗吃惊，自家老爷子的脾气他哪有不清楚的？
虽说平时鲜少摆高官架子，但也不是谁都可以亲近的，闲杂人等可是轻易入不了他老人家的法眼，如今对苏意唯态度如此亲切自如，便更有几分对她刮目相看了。
一旁的钟宝华也有些意外，但她把情绪严严实实地封住，只是跟婆婆小姑谈笑，眼角余光则时不时瞥向苏意唯。
有了上一次喝酒的经验，苏意唯并不推脱，伸手拿过酒壶帮老爷子斟满，一边给自己也倒上一杯。
傅老爷子显然兴致颇高，喝着酒，顺势也打开了话匣子。
老人一生戎马沙场，颇以军人身份自豪，有事没事就喜欢把当年打仗的故事拿出来讲。可再好再精彩的故事也架不住接二连三地重复，傅家老小对此自然是不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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