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工都请不到,外城的新生医院,可是有正牌子的翰林医官给人问诊治病的。”
疾疫防治的事,父老们只有diǎn头的份,事关性命,听得却是用心。黄裳向坊内看了看,“此处低洼卑湿,先清理干净,等秋天再来看如何改造,避免日后再积水受灾。”
“本府知尔等家中无财,修不了屋,也租不了房,不过尔等无忧,相公们前日下令,灾后开封城内多处需要重建、改造,亟需劳力,此事工钱不菲,两餐不缺,尔等可以前去报名,以补家用。开封府内亦有便民贷,只要尔等集齐五户相互作保,便可去往有司申贷,救眼下之急。”
难得遇上一个帮忙把生活、身家都考虑清楚的官,尤其是听到了可以借便民贷,父老们是又惊又喜,借到了钱至少能撑过一个月了,有一个月的时间,去工地上挣工钱,也能把还贷、租房、修房的钱给攒出来。要是没有利息低廉的便民贷,他们可就得去借利息要高出两倍三倍甚至四倍五倍的高利贷,才能熬过眼前的难关。到时候被敲骨伐髓,说不定到儿孙时都还不清帐。
灾民们千恩万谢,黄裳再安抚了几句后,就吩咐道,“走,去看看粥棚。”
暴雨洪水过后,开封城内连饭也吃不起的灾民不在少数,朝廷为此就下拨了一万石粮食,五千贯钱,用于短期内灾民的日常救济。
作为开封府中灾情最重的几处,汴阳坊也得到了一批粮食,以及腌菜之类的配菜。好几日了,坊中居民的肚子,全都靠这批粮食熬出的稀粥来维持。
坊中绝大部分街巷的淤泥都没有清除掉,也只能在里坊外侧稍稍干净diǎn的地方,设了粥棚。
黄裳老远就闻到了柴草味和米汤味,走到近前,才发现粥棚中,不仅仅有大桶的热粥,还有一具锅炉,时时冒着热气,里面正烧着热水。
热粥正在锅中熬煮,看起来又浓又稠,插根筷子,估计能够立起来,黄裳特意多看了一阵,方才回头从一群村民中招了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问了几句有关姓名、家世闲话,方才回到正题:“这粥跟前几天比如何?”
孝子立刻就回道,“回知府相公的话,前几天也是这么多,这么稠。”
“倒是伶俐。”黄裳摸了摸孝子的头。带着几分发茬子的头皮,摸起来沙沙作响。
五六岁的孝子,问一句跟前几天比如何,就能立刻明白自己要问什么,该夸一句伶俐呢,还是说教得好呢?
黄裳还是那句话,别死人就行。想想,回头又把厢吏们给找了来。
“汴阳坊这边的差事,办得还算是不差。你们这些日子的功劳,本府都记着,之后论功行赏,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黄裳再一次提diǎn,几个吏员千恩万谢,虽然论功行赏只是黄裳嘴上说说,但终究有一diǎndiǎn进步。
“不过……”黄裳脸色又是一变,特意拉长了声调,似乎强调了话题的转折,“汴阳坊在灾中损失不少,接下来的百姓们的日子都不好过,两位相公责成本府,这件差事若办不好,前面的功劳也抵不了罪过。若是再有何事端,出了人命,本府是决不轻饶!”
一通带着威胁性的嘱咐之后,见几个人呆若木鸡,全都忘了回话,黄裳提声一喝,中气十足,“明白了没?!”
一阵diǎn头,黄裳不耐烦的挥挥手,“明白就下去吧。也别害怕,方才说了,好好办事,自有你们的好处。”
厢吏们谁也不敢怠慢,立刻退了下去,叫住了驻屯在汴阳坊中的所由,“钱瑞。”
其他人都远离了马车,钱瑞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在这里等候发落。
黄裳指着东面,“东面的两辆车子是什么时候到的?”
方才黄裳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坊外停着两辆与汴阳坊的贫穷截然不搭的马车。不像是走亲戚的,也不像是出来做好事的。
“回大府的话,今天一大早就来了。”
“是什么人?”
钱瑞犹豫了一下,“小人不敢说。”
黄裳不耐烦,“让你说就说。”
钱瑞向左右看看,低声道:“都是穿着朱衣,小人就没敢多问,只知道是从睦亲宅那边来的。”
“做什么?”
“是来买地的。”
黄裳的脸色先是微微一沉,随即就化为了能几乎将人冻结的冷笑。
雨还在下的时候韩冈一系的官员,全都被加以警告,严禁发国难财。韩冈从不说违反者会怎么处罚,可谁都清楚,一旦被韩冈打入另册之后,想要翻身,这辈子都难了。
黄裳也听闻章惇那边同样警告过了。
章、韩两方的势力占了朝堂一半以上,两系重臣各自亲朋好友无数,虽然时间还不长,可风声在都堂和议政中倒是传遍了。
至少短期内,议政之中,应当是没人胆敢公然的从灾民身上剥皮。
但宗室就不好管了,皇帝的话都不怎么听,都堂开出的禁令更不会听……看到赚钱的机会了,赵家人就像恶狗扑食,还是这么不知收敛,
是个好机会呢。
不过这个念头在黄裳的脑海中也就停留了不到十秒,接见并安抚过汴阳坊的居民,勉励过灾害救治的主管,下达了几个有关灾后赈济的准备,黄裳就回到马车中,赶往新城外安置传染才的专业医院——
“去新生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