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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谁将心事藏进折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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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非烟心里又转了几个圈儿,想,自己在见着袁沐的时候,说到袁沐的时候,已经够克制,可还是被禹贡看出了什么端倪么?禹贡一直来不动声色,然而在这件事上,竟会明察秋毫么?他到底看出了什么,要跟她谈这些?那他又为什么要谈这些?或者他在迂回地帮楚紫凝,叫她知道他们渊源甚深,叫她知难而退。那么绕这样大圈子,未免太没必要,也不符合禹贡的风格。又或者是真诚想告诉她,袁沐和楚紫凝委实有些不那么合拍,叫她无论听紫凝说了什么,都不要受影响。

她觉得自己长进了,这种时候,脑子还能这样运转。

禹贡转过身来说:“怎么,你有什么想法?”

有,褚非烟想,她不但有想法,而且想法还不少,也许大半没意义,也许小半也有些意义。没意义的是她的自伤,她在局外,她一厢情愿,却一直都在局外。有意义的是她的自知,她早已想得通透,既然两个世界,从此只好断了念想。在没有得到的时候断了念想,其实最好不过。

禹贡望着他。她轻轻咬了一下下唇,抬起头,云淡风轻地笑:“主编,我知道,有些人会把爱人叫冤家。我想,或许有时候,爱本就藏在相互伤害的表象之下,因为他们还没意识到那是爱,或者意识到了,还不知道怎么表达。”

“你这么想吗?”

“退一步说,毕竟人的一生这样短,如果一个人会跟另一个人一直纠缠,不管他们是以怎样的方式,是相互关心还是相互伤害,就算是相互伤害吧,可到最后,谁还分得清是怨还是爱?多少曾经的同学变得疏远,多少曾经的朋友反目成仇,而他们两个,到现在也并没有桥归桥路归路。紫凝还能开着袁沐的车,傍晚时分,他们仍要约在一起共进晚餐。他们自有他们的缘分。”

禹贡研究似的看着褚非烟,他没想到她虽一向沉静,一旦讲起道理来,也能这般口若悬河,而这口若悬河,又和Annie的伶牙俐齿判然不同,而是透着安静,透着柔韧。他眼尾噙了一丝笑意,点点头,说:“有道理。所以,其实你在乎,对不对?”

褚非烟的心又是一颤。就算她一厢情愿,就算他知道她一厢情愿,他为什么一定要说出来?他就算明察秋毫,窥见了一切,他有必要说出来吗?他对她说这么多,又直指她的痛处,竟是何意?

她的心像被扯一下又揪一下,安静地痛着,疼痛里又平添些烦躁。而他的表情中,已没有了方才回忆往事时的那种怅然,他悠闲地背窗而立,悠闲地望着她。或许,Lucia进公司的时候,她进公司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从容,这样悠闲。她的心又是一颤,不经意地皱了下眉头,低头沉吟片刻,复抬起头说:“主编,我就算在乎,但我不至于不自知。所以我离开,我安守我的一片世界。”

禹贡说:“现在的小女孩,不是都很勇敢么?怎么,你终究是个异类?”

褚非烟摇头:“我快二十岁了,也不能算是小女孩。不过勇敢不勇敢,似乎也跟年代无必然关系。我就有一个同学,骨子里要强,性子却寡淡得很。也有同学是嘴上从不饶人,心里未必有什么坚定不移的见地。”

“那你是哪种人?”

“我?”褚非烟片刻怔忡,既而道,“我大概是那种嘴上不怎么要强,心里也不怎么要强的人。前些日主编也批评过我,我对事情缺少一些执着。”褚非烟说完,才惊觉她和禹贡,已经谈得挺深,至少是超过了他们的关系所能达到的程度。

禹贡淡淡说:“看来我的批评,也没起什么作用嘛。你要辞职的还是要辞职,你心里想怎样的还是要怎样。”

褚非烟一时无言。

禹贡像是轻叹了一声,说:“少年人经历的事情少,所以容易钻牛角尖,看到什么,听到什么,自己又一通乱想,就以为是真相。于是就觉得阳光普照,或者风雨晦暝。但有时候,真相背后或许还有真相。如果是我,并且我在乎,我会再去探一探。”

褚非烟又觉意外。她方才听他讲往事,或许是听得太过投入,便想到他的用意,可能是想叫她知难而退。看来还真不是。此刻再回想一下禹贡的三个问题,整个的谈话,好像还确然不是。褚非烟于意外之下,脑中灵光又是一闪,说:“袁沐于你而言,除了写专栏,还有什么别的价值?”

禹贡愣了一愣。

“或者说,你其实喜欢楚紫凝?可是不对,她是你表妹,还是说,你觉得袁沐配不上你表妹,所以你想破坏他们?可你想过他们自己的意愿吗?你就算不考虑袁沐的意愿,也该考虑你表妹的意愿,如果她其实很爱袁沐,难道你忍心看她伤心吗?不管你为了什么目的,或者你觉得你是看得最通透的那一个,但你能罔顾当事者的情感吗?”褚非烟一连串地说出来,她觉得这样想,总可以理顺了。

禹贡又愣了一愣。可是很快,他的神情恢复如常,他笑了,说:“在你心里,我是这样的人?”

他笑得没有半点心虚。褚非烟答不上来。确然,像很多成功人士一样,他有些霸道,有些武断。可若说他真能自以为是到这种地步,倒也不像。或者说他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褚非烟也想不到竟是什么目的。

诚然禹贡这样的人,平素是不大会被指责受质疑的。今天纵然是吃错了药多说了这许多话,到这步上,似乎也终于没了耐心。但见他敛了笑容,淡淡道:“我再说一遍,我只是觉得有些事,你应该知道。至于你领不领情,那终归是你的事。你若一定要冤枉我有什么用心,你尽管冤枉去。我却懒得理会。”

褚非烟也觉得自己有些不识好歹,心里就有些落寞,片刻的沉默后,她终于还是说:“对不起。”她已辞职,纵然她知道禹贡招她进来,其实有一层利用之意,但她仍记得他曾提点她的那些话,她可以以后不被他利用,但在最后,她并不像惹他不高兴。

禹贡勾起唇角,一个笑意似有若无,声音却极淡,说:“没关系。我一向以为你很聪明,原来有时候也犯糊涂。我以为孝子思想单纯,原来我也小瞧了你。我的意思并不复杂,你却尽往复杂处想。罢了,像你说的,各人自有各人的缘分。我要问的话,都问完了。”

这聪明与糊涂、单纯与复杂的话,从禹贡口中说出来,倒像是有些失望似的。褚非烟有些发怔。

禹贡便朝她走近两步,一手按了沙发的靠背,说:“怎么,还在想什么?站了这么久,大概也有些累吧?要不要坐下喝杯水?你这样,我会误会你又不想辞职了。”

禹贡含笑望着她。实际上,他的神情间并无半分恼意,而他的话,又透出某种包容。

褚非烟的心寒了一寒,又暖了一暖,最好笑了一笑说:“主编,若没别的事,我便不打扰了。”

褚非烟拦了辆计程车回学校。路上已开始有些塞车。车里开着冷气,褚非烟望着外面的车水马龙,和略略减淡的阳光,一路上思绪断断续续,想着袁沐和楚紫凝,那些伤得深的情感,其实也在心里刻得深吧?恍惚间又想,袁沐那样的家世,若他果然是豪富的家世,也总该和紫凝那样骄傲且优雅的女孩才般配吧?而她虽对袁沐倾了一颗爱慕之心,但她和他之间,终归隔了千山万水,深沟高垒。她一遍遍想,总是这样的缘法。似乎总要叫自己心灰得彻底,才不会有更多失望。

三环路上车行缓慢,计程车混在浩浩车流中,走一走,停一停,越接近四通桥的方向,车行就更缓,禇非烟觉得有些恶心,是晕车的征象。她打量着前后左右,车又开始前移,她对司机说:“师傅,前面靠边停车吧。剩下一段我走回去。”

计程车停在双安商场对面。禇非烟想起爸爸常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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