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看着马厩里那匹毛色鲜亮的马，掀了掀稚气的眉头，随即解了缰绳给牵了出去，等在客栈外的耿武见孙权将马牵出来，往他身后看了看，问道：“小兄弟，你家姊呢？”
孙权身高拔节似的长，但耿武身长八尺，看孙权的时候低了头。孙权别开眼不耐地将缰绳丢到耿武的手中：“什么家姊不家姊的。诺，你的马，牵好就走吧。”
孙策走出客栈，假咳了一声。孙权不再说话，眉目也温顺了些。耿武只道孙权是孝子脾气，便带着对孝子说话的诱哄，他伏低身子，带着友善的笑意问孙权：“你家姊可订亲了？”
耿武这话说得没有分寸，哪有人一上来便贸贸然问这个问题的。孙权的脸色一变，不顾孙策在旁，只说：“她订亲的人家，你们可是高攀不了的。”
孙权哪里知道自己此时的随口胡诌，为憬集带来了多大的灾祸。
孙策不露痕迹地打量了耿武，耿武察觉孙权的不善，立起身子，似是不在意地说：“在下先走了。告诉那位姑娘，可不能再胡乱解别人的马了。不是每个人都像我家公子那样好说话的。”
现今能算是韩馥家高攀不起的人，耿武脑子里倒是能排出一些来。不过就憬集的容貌，门庭浩大的人家，怎么可能看上她呢。但是他瞧着孙权两兄弟仪态非凡，孙权即便有些不依不饶，但还是孝子，但孙权举手投足间的理智得体他还是看得出来的。故而只得留下一句旁敲侧击的话来。至于憬集到底订没订亲，他倒是认为不重要。
耿武说出的话似乎是好意，但孙权听在耳里却觉得怒气攻心，他的声音还很稚气，但说出口的话却没有同龄小童的幼稚。他冷着脸色反击：“当然不能了。谁知道解了匹马救急就倒霉地被看上了呢。”
耿武看着孙权，孙权毫不避讳地看着耿武的眼睛。眼神里冷意弥散，不畏惧不退缩，似要将耿武看得眼睛瞎掉一般。耿武心头一慌，不曾想孙权一个小童眼神竟然这般摄人，别开视线，装作不语孙权计较的模样，跨上马慢慢离开。
孙权看着耿武的背影，简直就要把眉毛皱成一条了。稚嫩的脸庞上全是讨厌，模样可爱极了。孙策好笑地拍拍孙权的脸，这个才八岁的小童看着兄长，不高兴地说：“这人可真是够讨厌的。”
孙策笑话他一声：“憬集难道就会答应了不成？你在这儿着什么急。倒是什么时候你多了个家姊了？”
孙权脸色缓和了些：“那日帮憬集解围，她信口胡诌的。”这个年纪尚幼的小童直呼憬集的名字，如同那长安被困深宫中的九岁天子刘协那样。
“兄长，我觉得憬集人还是不错的。只可惜在这里遇见，也没发现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孙策点点头，轻声说：“现在这个不重要。除夕迫近，也不知父亲的情形如何。邺城什么事都没发生，不知晓的人还以为我们是躲避战事来了。”
——————————————————————————————————————————————————————————————————————————————
肥嘟早就在阁楼中等待凌钰，得知凝香留在了邺城，也得与憬集同住，便知道自己不能随便出现，肥嘟见凌钰的状态似乎不怎么好，自从憬集接下刘辩那次任务之后，不复之前那样轻松有玩笑的兴致，时间越来越久，神色虽然无波无澜，但整个人都显得冷。它跳到凌钰的脚边，问他：“七尺菡找到了吗？”
凌钰倒是笑着摇了摇头：“听说月宫有，不过我去看过了，七尺菡没有，桂花倒是年年不败地开着。”
肥嘟用翅膀摸了摸鸟喙，斟酌地说：“那火龙鳞呢？”
凌钰啜了口热茶，手指弯曲点在桌案上，听了肥嘟的话放下茶盏：“火龙被困秦海之渊，往那儿一去，四海九界都知道了。”肥嘟点头点头：“对，到时候会被追究去那儿做什么。与刘辩的爱情相生的火龙鳞还是最后再取比较好。只是这七尺菡已经找了这么久，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凌钰将手覆在肥嘟的脑袋上压了一下，不由得笑了一声：“你不是号称号令八方神鸟吗，帮我找找？”
“开玩笑的话怎么能当真呢。”肥嘟厚颜无耻地回答，但它见凌钰开玩笑的兴致，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但是又担心与荀彧的爱情相生的七尺菡找不着，缺了这一样东西，都会毁了整盘棋。它瞄了凌钰一眼，见凌钰脸上的笑容早就荡然无存，热茶的水汽蒙住他的眼睛，肥嘟跳了两下，叹了声气。
肥嘟自知自己不能再在憬集与凤清面前自由地飞翔，便跟着凌钰去天帝山与杜衡会合了，据新消息说，七尺菡在天帝山上的可能性极大。
——————————————————————————————————————————————————————————————————————————————
凤清与凝香之前便以熟络，正午前照旧的时辰，百味珍的伙计送了饭菜来，凤清见憬集还未回来，以为是被荀彧留下或者与郭嘉在一起，与凝香吃罢饭后，仿着憬集的做法用被套缠了张吊床，下午气候转暖，净白透亮的天空露出了久违的金乌。两人各怀心思躺在吊床上，看着洒下斑驳阳光的榆树，岁月仿佛停下了汨汨流动之声，凝香仿佛有了错觉，等到日光一消逝，荀彧就会站在她的身边说：“屋外冷，不用在这里等我。”
凝香眼眶一热，抬手用宽袖遮住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睛在袖子下眨啊眨，将快溢到眼眶外的眼泪给生生咽了回去，再一闭眼，睁开，又是云淡风轻了。
凤清在晃荡的吊床上睡了过去，醒来是被厨房里菜刀锋利的刀刃轻轻摁在砧板上的声音惊醒的，他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这种声音他很久都没有听过了。凤清看向角落厨房里腾腾的热气，又看了看将要落山的夕阳，不由得数着手指算算自己多少年没听过厨房忙碌的声音了，想了两三遍，却总是记不清更往前的时间，最后只得胡乱下了时间定义：是在他还是一只小凤凰的时候，具体是多小呢，他也记不得了。
凤清掀开身上的被子，往厨房走去，心想：憬集这家伙可算是知道女孩子得做饭了，看来凌钰是没有这个运气尝到憬集的厨艺了。
凤清掀开粗劣的垂在厨房门上的布缦，一边说：“觉悟了啊。”
凤清见到转过身子来的凝香，“啊”字卡在了喉咙，转了口风说：“我还以为是憬集呢。”他盖得严实的锅盖上冒出腾腾的热气，便将手往热气里探了探，赞道：“看起来挺厉害的。”
凝香对凤清的赞叹不置可否，但却开心的抿了下嘴角，卸下满身的设防，再也没有之前对憬集与凤清的警惕与防备了。她在花楼呆了那么多年，分得清楚人的好坏，只是之前一直不愿意憬集他们提起与荀彧之事，才一直以防备相待。
“憬集呢？我让她来帮你。”凤清心里自然是愉悦的，他不吃饭也是可以的，神仙修为到了一定时候，不吃不喝也不死。但是他不愿意，他就喜欢这些穿肠过的酒菜。
“憬集还没有回来。”
凤清摆摆手，笑道：“回来了的。你在这儿忙活兴许没看见，她都帮我盖了被子的。”
凝香见凤清这样笃定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被子是我给你盖的。憬集的确还未回来。”
凤清心里嘀咕憬集和郭嘉玩儿疯了，现在都还未回来，但听了凝香的话，点点头夸道：“凝香姑娘真是细心。”他倒是以为除了憬集谁还会丢床被子给他，看来还真是有。
凤清见凝香笑笑，弯了一双眼睛如同月牙，又蹲下去给灶里加了几根柴禾。
共2页/第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