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酒阑,合尊促坐,男女同席,肴核既尽,杯盘狼藉,酒醉饭饱。
"哎,没想到你挺能吃的,你看我们这一桌子吃得连渣子都不剩。“承安的脸色红润微醺,额头的碎发贴着脸颊,眼睛迷离,举杯的手已然有些左右微摆。
”你也不奈,我们是上一个菜光一个。真叫一个畅快。“钟直一副满足的样子,打着饱嗝,用手抚摸着因吃饱略微隆起的肚子。手滑到腰间触摸到干瘪的钱袋,一个激灵,酒意全无。
糟了,吃得痛快的时候没想到钱的事情,难不成让个姑娘付款。真是脸面丢尽,这可如何是好。
他如坐针毡,脸红耳赤,额头手心都冒出汗来。要怎么开口,真是难于启齿。几次欲说,抬头看见承安又说不出口。
“姑...娘,你、你吃饱了吗?”他不知道说什么,随便找句话说,说完后就觉得自己说的是傻话,明摆着的还要问。
“你莫不是醉酒醉得太厉害,说起胡话来了。瞧你的脸红得和胭脂似的。”她用左手伸手过去贴着他额头,“呀,好烫,看来是真的醉了。怎么之前不是比我能吃,难道是酒劲才上来。”
她收回手撑着脸颊,遮住了右边的那道胎记。昏暗的烛光下也看不清她脸上的雀斑,精致的五官,迷离的眼神。
一颦一笑添红霞,犹豫春日里一朵美丽的娇羞的花朵。
莫非真是喝醉了,怎么看到她脑海里会出现那个带着帽帷的绝色女子。这两人完全搭不上边。一定是喝醉,对,是喝醉了,出现幻觉了。
他用力的摇头,又擦着眼睛 努力睁大些,保持清醒。
这样一折腾,好似真的清醒些,还是想想怎么解决眼下的事情吧,他又喝了一杯酒给自己壮胆,硬着头皮说道:“姑娘,我...我...”。
“大男人怎么说话支支吾吾的,有话就说。"
“我...没有足够的银钱,这顿烦请姑娘先垫上,到时候在下一定会还给姑娘的。”说完了,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
“没钱,你也敢来吃饭,怎么不在外面找个摊点吃东西啊。”承安看着他那囧样,着实有趣,又生了玩性。
“我是来这里等马大哥的,真的是没钱了,不信你看。”他把钱袋拿起来,倒出几个铜钱,苦哐当数声,尽数落在桌上。
“这样吧,姑娘请你告诉我你的姓名和住所,我一定会想办法还给姑娘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间能还,但是我一定会还的。”
真是个呆子,随口说笑一句就这么较真。
承安假装皱眉疑道:“万一你跑了怎么办,我到哪里去找你。再说了,我都不知道我明日在哪里,你又怎么还钱。”
“姑娘说得在理。既然你明日也不知道在哪,无从寻起,我全身也没有什么值钱的家当。这把青铜剑还是值几个钱的,就算抵给姑娘的。”说完,还真的把剑递过来。
承安也不推辞的就伸手去接,对方却抓着不舍松开。
她佯嗔“怎么,说要抵给我原来是假的?”
“姑娘误会了,此剑是父亲送予我的,一直陪伴我多年,故而不舍。姑娘请题我保存好,如若有缘,我一定会来赎回的。”
承安强拿过剑,“嗖”的一声剑被拔出一段并未完全出鞘,无甚金属光泽。
“咻”的一声又套回剑鞘,递回去给他:“你的剑和你的人一样,看你如此宝贝,于我却无甚用处。”
钟直不可置信的接过剑,喜道:“姑娘既然不要剑,日后又不知道如何身在何处,他日倘若离开圣京到了河阳可以来河阳城郊的驿路镖局找我。到时候我一定热情款待姑娘,并且把银钱奉上。”
此话一出,换成承安的满脸不可置信了。天下竟然有这么巧的事情,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她欣喜的抓住钟直的手臂,“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女子炙热的眼光望着钟直不敢直视,低头表又大声郑重的说了一遍地址。
“姑娘,男女收受不亲。”他盯着承安抓在他袖子上的手。承安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得意忘形了,不好意思的收回手。
“河阳有几个驿路镖局。“承安问道。
“只此一家,别无分号。”钟直不知问话何意,但还是老实的答道。
“那家的主人是否姓钟?”承安追问道。
“正是,镖主正是家父。姑娘认识家父?”
“哦,听说过他的为人,没见过。”看他的年纪也不知道是大儿子还是小儿子,再试探看。
“那你叫什么名字,到时候我好找你。”
“在下姓钟,单名一个直字。钟直,姑娘到时候只管来找,一定信守承诺。”
“钟直”,“钟直,你就是钟直。真是太好了。”她又盯着钟直细细打量一番,怎么没有佩戴玉佩,就只有一个钱袋。也许是收起来了, 或者被衣服遮盖了。
待我慢慢地套他的话,还有的是时间和这傻小子解除婚约。
”好了,这钱我付了,也不要你还。条件有一个,我怕那群人回来骚扰,你就当我的保镖,我不但不要你还,还付给你工钱。“
“姑娘,实不相瞒我在圣京还有要事在身,只怕无法抽身给你做保镖。这样吧,今夜歇息一晚,明天我送姑娘换个安全的地方。”
“我一个女子四处飘荡也无定所,我干脆与你一起上路。我时常因为相貌被人欺辱,没人肯做我朋友。你就给我做个伴。我玩够了,自然就当你兑现承诺了。如何。”说完配着可怜兮兮的要落泪的表情。
”好嘛,钟大哥,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那好吧。”别无他法,也只有如此。
今晚越好和马大哥再此相会的也没见人,身上也无银钱,也不知道爹娘收到书信了没有。有人包食宿真是解决了一个难题,何况这女子的相貌常别人嘲笑,也可怜。
听到答复,女子一收之前楚楚可怜的丑模样,立即眉开眼笑。
钟直本身木讷,只觉得此女有点奇怪,并未作他想。
“姑娘,你刚才说的,在下有一话不明。剑和我一样是什么意思,还请姑娘明示。”
“朴实无华啊,真是个呆子。”娘亲把我许给这样的憨傻之人,一看就知道脑袋不灵光。就好似今天三脚猫的功夫还去救别人,怎么丧命的都不知道。
万幸,好在我出来解除婚约,不然一辈子和这呆子说话都废劲。
嘴上是如此说着,脸上却略带笑意。今天的失落感不知不觉中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