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敦煌东进,穿出河西走廊,进入西夏地界,再折向南,翻过伏牛山,便可进入中原地区,无奈适逢战乱,丝绸之路早已关闭,几人无水无粮,更不能在半路碰见西行的驼队,走了这条线路,多半会困死在沙漠之中,只能原路返回,经龙门镇,过黄河,再向东行。
此刻苏籽静安然无恙,又有昆仑派掌教为几人引路,自然心情大好,闲来无事,几人走走停停,领略沙漠风光,短短几十里路程,行了大半天才到,看见昆仑派高大门楣时,已是华灯初上时分。
玉衡子迎出山来,看众人风尘仆仆,笑道:“此刻天色已晚,还请几位暂住一宿,明晨再走如何?”
几人慌忙摆手:“道长客气了,我们这便上路,免得夜长梦多。”
玉衡子干笑了两声,神色尴尬,璇玑子道见沈若冰丝毫没有将解药给他的意思,心中已然明白这几人的意图:“各位莫不是还想贫道送上一程吧。”
沈若冰笑道:“这昆仑山是前辈地头,咱们这几人连夜上路,恐怕不*全,打扰之处还请前辈海涵。”
“哼。”璇玑子瞪了一眼沈若冰,若是目光能够杀人,沈若冰早已死了不下百次。几人拿了清水干粮,正欲启程,从门中闪出一位双十年华的女子来,看模样正是那与姜凌宇打成平手的夏梦涵:“几位请留步。”
几人回过身,看见她追出来,手中提着长剑,肩上还背着包袱,均是有些诧异:“姑娘有何指教?”
夏梦涵微微一笑,拱手道:“鄙派掌门好歹也是武林前辈,阁下等让他老人家引路已是大大不妥,何况还需行夜路,小女子早已走惯了这条山路,愿意代替掌门送各位下山,如何?”
沈若冰笑道:“贵派掌门德高望重,即便是这路上有些什么毛贼螳臂当车,看见前辈自会知难而退,可是姑娘么……”言下之意,此处还是你昆仑派山头,若是我们还治着璇玑子,这山路只如康庄大道,你一个昆仑弟子,恐怕保不了我们这些人平安。
不等夏梦涵回话,青云子也行了出来:“贫道以性命作保,以梦涵换回鄙派掌门,绝不留难。”
几人对视一眼,让堂堂掌教引路,若传上了江湖,确是有些尊卑不分,此刻他命悬我手,倒也不怕有什么阴谋诡计,换个年轻弟子,也算是给昆仑派留下面子,自己也有个台阶可下,沈若冰拱手一礼,笑道:“如此,有劳夏姑娘了。”
看着七人有说有笑出了山坳,璇玑子目中只差喷出火来:“不报此仇,我璇玑子誓不为人。”
玉衡子叹道:“当时青云子师兄已治住了唐心妍,那苏籽静是她妹妹,武功最低,又是赵跃带上山来的,小弟只当她算是自己人,因此并未防范,不想却着了她的道。”
璇玑子咬牙道:“这苏籽静年纪最小,却是最为古灵精怪,我非手刃此人,方解心头之恨。”
“掌门万万不可。”玉衡子道,“白天少主夫人来过,勒令属下等决不可伤了这几人,小弟又不敢问明原由,只得擅自做主答应了。”
璇玑子闻言也是一惊:“倒要问问赵跃请来的这帮瘟神到底是何来路,居然连少主也惊动了。”
玉衡子低声道:“掌门息怒,五行塔被开启,经卷也已找到,也算小有收获,如今还是解决青云子之事为要。”
“哼。”璇玑子道,“青云子明知道那帮小贼不会伤害梦涵,却故意卖一个人情给我,到时候撕破脸,众弟子会以为我不仁不义,这种当我会上么?”
“掌门英明。”
璇玑子自怀中掏出那卷千辛万苦才得来的经书,幽幽叹了口气:“想不到我昆仑派历经百年,现在居然要依靠外人,不过等破了这卷经书的秘密,昆仑派必将成为武林霸主。”
几人一路夜行,赶至龙门镇已是破晓十分,时值盛夏,经过一夜急行,早已是汗流浃背疲累不堪,当下在镇中客栈要了几间房,沐浴更衣,这才精神奕奕地坐在大堂之中点些小菜烧酒充饥。
夏梦涵得知沈若冰喂给璇玑子掌门的并不是毒药,终于放下心来:“恳请几位万勿将敦煌之事传上江湖以保我昆仑清誉,小女子先行谢过。”
唐心妍道:“只要昆仑不与我们为敌,我们又何必自找麻烦。”
夏梦涵轻呼一口气,似是放下心中大石,喜笑颜开起来。她自幼在昆仑山中长大,此番是第一次出山,定要见识一番才不虚此行。刘景辉笑道:“那你可得跟着姜兄了。”
夏梦涵不理会满脸通红的姜凌宇,问道:“为何?”
刘景辉道:“姜兄博览群书,才华横溢,又走遍中原名山大川,是当之无愧的向导,我们几个游手好闲,不学无术,都是不合适的。”
那夏梦涵似乎单纯得很,竟听不出刘景辉的谈笑之言,转身朝姜凌宇拱手一礼:“那还请姜兄多多照顾了。”
众人大笑了一阵,沈若冰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目下苏姑娘已然无恙,在下也是时候回唐门了。”
虽然江湖中人不拘小节,可是几人相处一月有余,早已心心相惜,视为知己,此刻临别在即,还是不免有些伤感,一路行至渡头,沈若冰率先上了南下的行船。姜凌宇和夏梦涵携手东进。艾安和尚回师门复命,转瞬间,码头上只剩下刘景辉和唐心妍姐妹二人。
刘景辉自怀中掏出一卷书来,递在唐心妍面前:“临别之际,赠两位《道德经》一本,聊表心意。”
唐心妍接过来,翻了几页,愕然道:“这莫不是广成子遗物《道德经》的复本?”
刘景辉颔首道:“我总觉得这经卷不简单,是以在五行塔中默念了几遍强记下来,今晨在客栈中录在纸上,我们几人之中,沈兄,姜兄和唐姑娘你心思缜密,略加研究,该会破了这经卷之谜,只是沈兄师门杂务繁重,姜兄身旁还有个昆仑夏姑娘,我思来想去,只有唐姑娘你可以拜托了。”
“想不到刘兄还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佩服。”唐心妍眼中寒光一闪,面上恢复了惯有的冷漠,“素闻丐帮与宋室朝廷交好,阁下莫不是想利用我与朝廷办事吧。”
刘景辉诧异道:“姑娘何出此言啊,在下虽与姑娘有些交情,却绝不敢强人所难。”
唐心妍将经书塞进包袱,眼中望着滚滚黄河中慢慢行出码头的三桅帆船,竟再也不看他一眼:“是也好,非也罢,这卷经书我自会回去好好参详,算是感谢你千里迢迢赶来相助救我妹妹,两个月之后请来浙江龙泉村找我。”话音刚落,唐心妍已拉着苏籽静站在帆船的甲板之上,随着一阵微风渐渐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