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折回龙泉村取了行李马匹一路向西,过了长江,不稍几日进了襄阳城。
作为宋境的北大门,这座军事要冲东接大金,北衔蒙古,西方则是拓拔氏的西夏,如此重要的战略位置即便是贪图享乐的宋氏朝廷也不敢掉以轻心,需知道如若失了襄阳,敌军长驱直入,临安城朝不保夕。
五十万的驻军已然是大宋军力的半数,再加上居民、商贾,襄阳以八十万的总人口超越临安府成为宋境内最大的城府。每日成门外杀声震天的练兵声也让周围列强虽虎视眈眈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想是一路风餐露宿,夏梦涵身子有些不适,众人商议在城内好好歇息几日,除去补充干粮用品,御寒衣服也需添置。
时至初冬,万物凋零,越是往北越是寒冷,襄阳城作为这一路上最大也是最后的补给站,错过了便可能让众人的漠北之行无功而返。
这一日天气晴好,西风却刮得凛冽,冬日惨白的阳光慵懒地洒满了襄阳城,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
唐心妍漫无目的地在城中游荡,不知是否天气地关系,市井萧索,街上行人不多,一阵冷风袭来,吹起了唐心妍肩头的长发,竟也使她感到了一丝寒意。
“街上没有翠烟的联络暗号,不知茗萱那丫头是否一切安好。”
拐过街角,唐心妍看见不远处的夏梦涵白衣胜雪,正在与人交谈,寒风将酒馆的旌旗吹得猎猎作响,唐心妍听不见两人的对话,也无暇关心他们说的是什么,正待走开,夏梦涵已经转身走了过来。
四目相对,夏梦涵眼中的慌乱一闪而过:“唐姑娘也来逛街么?”
唐心妍微微点头:“今日风大,姜夫人实在不宜出门。”
“多谢关心,我已经好多了。”夏梦涵咬了咬嘴唇,在唐心妍离去之时还是开口唤住了她。
南城外长江边的江苇早已枯萎,只留下枯黄的枝干随风摇摆,滚滚东流的江水卷起雪白的巨浪,拍打在江堤的巨石上,无数的水珠散落开来,弥漫起一层冰凉透骨的水汽。
两人站在江边,夏梦涵望着滔滔江水,许久才开口:“唐姑娘觉得情与爱,孰轻孰重?”
“我无法回答。”唐心妍道,“所有人的答案都会不同,需得看这两者在你心中的地位。”
“我吗?”夏梦涵口中喃喃,“就是无法比较,才会问你啊。”
“姜夫人是面临两难的抉择么?”唐心妍叹一口气,轻声说道,“无论如何,不要独自背负太多,否则你会被背负的东西压垮。”
“你想帮我负担,是么?”
唐心妍弯起眼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们是朋友。”
“心妍你知道吗?你笑起来真的很美。”
经过一夜的怒吼,清晨的时候风已经停息,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渐行渐多了起来,刘景辉等人用罢了早餐,却见唐心妍与夏梦涵早已套好了马鞍:“今晨便出发吧,我们需要快马加鞭才行。”
不觉之间已行了数日,与刚出龙泉时的游山玩水不同,这些天几乎可说是马不停蹄,刘景辉等人虽不明所以,毕竟并非等闲之辈,透过唐、夏二人的言行举止,已隐约感觉到事情是乎有些不妥,需得尽早赶至风陵渡。
出了华山,众人一路飞驰,终于在傍晚时分赶到了风陵渡满目斑驳的大门之外。
开门的是一位半醉的老者,花白的头发只用草髻简单固定在脑后,满面的皱纹如刀刻一般深邃而刚毅,身上的灰色棉袄已被洗得缩了水,露出一截粗旷的手臂来。
刘景辉拱手行了一礼:“劳烦船家送我们去对岸。”随手已递上一张十两的银票。
老者抬起手饮了一口葫芦中的烧刀子,指了指天:“今日天色不好,说话便要下雪,风高浪急,老夫没有十全把握渡河,各位明日请早吧。”
言毕又忘了望门外几人:“此地偏远,最近的村落在十里之外,各位若不嫌弃,今晚在此过宿,明日送各位过河,如何?”
“如此甚好,多谢。”
老者闪开身,将几人让进门来,复又将门掩上:“这寒冬腊月的,男子就算了,女儿家也敢来这冰天雪地的漠北,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搞不懂咯。”
渡头是个没有隔间的通屋,想是年久失修,四周早已破败不堪,窗户用几层厚纸封住,将屋外的寒风变成了阵阵慑人心扉的哀嚎,直吹得屋子不住颤抖,似乎随时便会倒塌一般让人心惊胆颤。
当中一团篝火,火苗正旺,终于让人感觉到了丝丝暖意,火上立着一只铁架,吊着一口黑锅,此刻已被烧得滚烫,锅内的浓汤被炖得嘟嘟冒泡,正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老者夹起一口肉送到嘴里:“天寒地冻,来口羊肉驱寒实在畅快至极,各位客官要不要一起?”
刘景辉摆摆手,取出身上的干粮:“君子不多人所爱,老人家让我们在此过夜已经是感激万分,在下等不敢得寸进尺。”
老者眯起双眼嘿嘿一笑:“想不到你这年轻人还挺机警,不过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实在太不礼貌,不像前些日子那个道爷,与我喝酒吃肉直到天亮,实在痛快。”
“喝酒吃肉的道士?老人家你会不会记错了?”沈若冰道,“道家讲清修寡欲,怎会碰这些东西?”
“嘿。”老者一抹嘴,“这时节过河的就只有你们和之前两人,一个道士,一个是穿黑衣的年轻人,老朽还会记错?”
唐心妍与夏梦涵相视一眼,从她惊愕的表情已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紧赶慢赶,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不知何时,屋外已然飞雪连天,簌簌之声不绝于耳,刘景辉不时将脑袋探出门去,旋即又失望地缩回来,若是这雪一连下上几日耽误了行程,可是大大的不妙。
老者哈哈一笑:“少侠不必担心,这两天刮的是信风,风一过,雪必停。”
第二日天色果然放晴,一望千里银装素裹,在朝阳的映照下发出万道金光,如此壮观的景象引得众人无不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老者摇着橹,小船在川流中穿梭行驶,孱弱得如同一片树叶,一阵大浪打来,加杂着无数的黄沙拍在船舷之上,沙沙作响,众人实在担心这小船有被打沉的危险,反观老者却是满面红光,手上动作娴熟游刃有余,总能让小舟转危为安。
随着老者一声吆喝,船慢慢靠了岸,刘景辉率先跃下船去,将缆绳缚上码头。
“无量寿佛。”待得众人都上了岸,只听得一声道号,自码头旧屋中行出一位仙风道骨的老道来,“一别数月,各位少侠别来无恙吧。”
沈若冰笑道:“昨日晚辈还在思索这喝酒吃肉的道士是谁,今日一见,果然是前辈,夏姑娘的授业恩师,青云子道长。”
青云子一甩手中拂尘,目光扫了一眼众人,最后落在夏梦涵身上:“看你这身打扮似乎已为人妇,很好,颇有为父当年风范,还不带你的夫婿参见岳丈大人。”
一句话引得众人惊诧莫名,这道士居然是夏梦涵的亲爹。
夏梦涵口中唤了句爹,脚下迟疑了半步,却并未走动,她知道,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姜凌宇是断不会与她走的。
两人相视良久,心中恍若明镜,这一步跨出去,便是生离死别。
沈若冰向前一步拦在二人身前:“前辈让夏姑娘跟着我等,却不暗中加害,那么必是对我等有所求,既如此又何必棒打鸳鸯,如今我等全部在此,前辈将心中所想告知在下,也可帮着前辈参详参详。”
“既然沈少侠快人快语,贫道也无谓再兜圈子。”青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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