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鲜血染成了猩红色的禁宫广场上一片肃杀,伝王看着面前脸色惨白的女子,那样美丽不可方物的容貌和略微有些熟悉的神情让伝王感到有些炫目,只是片刻之后,伝王摇着头否认:“你撒谎,冰莹早在二十年前便死了,怎会生下我的女儿。”
西门玥惨然一笑:“既然你们已有了肌肤之亲,必然会知道我娘左肩肩头有一颗红痣,那是她自娘胎里带来的,见过的人只有四个,便是我的外婆、外公、我还有你。”
伝王闻言身子又是一颤,古冰莹肩头的确有一颗米粒大的红痣,那是他致死也不会忘的印记:“如此说来,你果然是……”
西门玥咬着牙悲愤道:“我本意是想先稳住你不至引来杀身之祸,之后再劝说我娘与你重修旧好,不曾想你居然将她杀了,也罢,现在我杀了你,也可令你们二人再地府重聚。”
“我根本不知道你们母女还在人世,又怎会杀她。”伝王急切询问道,“要我死可以,总要让我死个明白。”
“当然可以。”西门玥将自己如何营救外公,又如何劝说娘亲隐居桃源村之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只听得伝王冷汗直冒双腿直摇,直说到他为与耶律楚雄合作委派华应宗剿灭桃源村之时,伝王终于幡然醒悟,面无表情地呆立不动。自己苦寻了她二十多年,如今总算有了些眉目,却因一念之差令她死在了自己手中。
“这些年来你跟我娘都吃了不少苦,为的也无非是一个‘情’字,她为了你避世二十年,你为了她不惜犯下逆反大罪,本来以为经我的努力会令你们苦尽甘来,到头来却依旧是竹篮打水。”西门玥手握着长剑,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流下,她当然知道对面站立着的是他的亲生父亲,也明白此刻的伝王早已没有了求生之念,或许死对他而言也是一种解脱,“女儿不孝,愿担这弑父的罪名,你与我娘今生无缘,只盼来世能够共结连理,到时我还做你们的女儿。”
“好,不愧是我伝王赵升的女儿,知道我生无可恋,只不过……”伝王突然探手握住了青霜的剑锋,锋利的剑刃立即将他的手掌切开了两道长长的伤口,“弑父这罪名实在太大了,我不想我的女儿生活在无尽的痛苦里,我自己来。”
言毕竟引着长剑指向了自己的胸口,只要稍稍用力,青霜便可以贯穿他的心脏。
西门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缓慢的举动,心如刀绞,却不能收回长剑,伝王这一生只为古冰莹一个女人而活,如今却错手杀了今生挚爱,若是活着,那种伤痛和愧疚只会令他痛不欲生,死了才是伝王最好的归宿。
西门玥流着泪咬着嘴唇摇了摇头,却并不能加以阻止,只在伝王淡然一笑,握着剑锋戳向胸口那一瞬,不知谁喊了一句“剑下留人”,宛若接到了圣旨一般,西门玥左手掌风挥出,击在伝王肩头,令他放开长剑后退了几步,右手立即收剑入鞘,脚下一个滑步,搀扶住将要摔倒的伝王。
只见华应宗自门外飞奔而入,看到伝王虽受了些伤,性命却是无恙,总算放下心来,立即行礼道:“王爷,有人要见您。”言毕一个闪身立在一旁,让出身后的一位绝美妇人。
西门玥乍见此人,立即破涕为笑,大呼着娘亲扑了过去,而伝王更是呆若木鸡般一动不动,这几个片刻令他的心情大起大落,早已为她已死去,不想却意外得知她还活着还多了个女儿,接踵而来的却是她为了复仇错手将她杀了,此刻她却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看着古冰莹铁青的面庞和西门玥如花的笑颜,伝王恍若隔世,只能轻启嘴唇,轻声叫了叫她的名字:“冰莹……”
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古冰莹高高扬起的右手重重地甩在了伝王的脸上:“这一巴掌,是替你的至交西门大哥打的。”
反手又是一个耳光:“这是替我们母女打的。”
伝王还未回过神,又是一个巴掌落在脸上:“这一巴掌,是替全天下的宋室子民打的。”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王爷,在古冰莹面前竟像是一个犯错的孩童,任凭她抽打的耳光响亮,也不去避让,三个耳光,直如醍醐灌顶,让伝王幡然醒悟,正在踌躇着如何道歉,只看古冰莹转过身去,径直行向宫外:“走吧玥儿,我不想见他。”
伝王深知古冰莹脾气,虽是万般不舍,却不敢阻拦,如今已知她尚在人世便是天大的喜讯,即便她现在离去,也终究跑不出宋境,到时亲自登门负荆请罪也不算迟。
正在目送她母女二人离去,只听西门玥拉着古冰莹的衣袖道:“你惦记了他二十多年,这便离去了?况且爹已经知错了,你就给他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吧。”言毕直朝伝王使眼色。
西门玥做的如此明显,伝王又怎会不明其意,立即拦在古冰莹面前:“怪我鲁莽,当年为查清事情真相,令你们受苦,如今差点犯下大错,实在不敢祈求你的原谅,只愿能伴在你身边,于愿足矣。”
西门玥立即轻声劝道:“爹也是一时糊涂,只看他未立过王妃便知他始终对娘你情深意切,看在女儿面上,原谅他一次吧。”
看着伝王频频点头,态度诚恳,古冰莹强忍住笑,冷声问道:“我问你,你愿意放弃这荣华富贵,与我去山中过苦日子?”
看到伝王丝毫不假思索,将手上的扳指褪下抛进了广场上的水池里,古冰莹这才轻叹一口气:“唉,难怪清晓师太不愿与我落发,看来我还得受你们父女俩的欺负。”
一切尘埃落定,古冰莹这才将当日桃源村口之事和盘托出,若非在关键时刻华应宗认出了古冰莹,只怕此刻桃源村早已成为一片焦土。
华应宗弯腰行礼道:“王妃严重了,我等只是竭尽所能以报王爷知遇之恩,今次差点误伤王妃,还请恕罪。”
伝王扶着古冰莹,心中一阵感动:“想我赵升,何德何能,有你等辅佐实乃今生大幸,只是却不能如你所愿君临天下,只怕又要令你失望了。”
华应宗笑道:“尔虞我诈了二十年,在下也累了,只盼能与王爷一般,今后策马江湖,岂不快哉?”
“哈哈,说的好。”伝王领着古冰莹与西门玥行至度宗面前磕头认错道:“罪臣赵升,惊动圣驾,本是罪该万死,请皇上念在为兄并未犯下滔天大罪,从轻发落,我愿此后归隐山林,再不踏足皇城半步,望皇上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