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吉嬷嬷面现不悦之色,好在门莹并不是个傻的,马上回过神来,乖乖地站到了一边。
“格格呢?”
“折腾了一上午,好不容易才合眼睡会儿,奴才怕在房里待着惊扰格格,所以才出来的。”文清虽是汉人,祖辈却一直住在乌苏城,生活习惯早已同化,实与女真人无异。
乌吉嬷嬷本已掀开门帘子一脚跨入,听得这般一说,便又忙止步,正要返身,那昏暗中却有一个细弱的声音飘了出来。
“嬷嬷……”
乌吉嬷嬷歉然道:“是老奴。老奴该死,吵着格格休息了。”
阿木沙礼从床上撑起:“可是家里来了什么人?”
“是您八舅家的豪格阿哥来了,给小格格送来一只海东青,小格格一心念着您,让人把海东青送您这来了。”
“海东青……”帷帐内的声音有点儿失神,仿佛想起了什么。
乌吉嬷嬷心里这会儿却是显得无比欢喜的。要知道大格格躺在床上已经好些天了,明明已能下地走路,却依旧不肯活动,有时候一动不动的能躺一整天都不带翻身的,更别说开口讲话了。
“把海东青……带过来我瞧瞧。”
“嗳。”乌吉嬷嬷一口应下,喜出望外的出了房间,可等她看清敦达里臂上那展翅能有三尺许长的鹰隼时,不由犯了难。
门莹胆子大,毛遂自荐道:“不如让奴才来试试。”说着,伸手欲从隼的背后抓它。
手伸出去的同时,敦达里胳膊向前一避,门莹扑了个空。
“你以为是抓老母鸡呢?”
敦达里的话让门莹俏脸一红,心里发虚嘴上却不肯认输道:“我看它也挺乖的。”
敦达里生得好看,即便脸上不笑,也是一副赏心悦目的样子,可门莹却在他的注视下,越说声音越低,最后缩了缩脑袋,低头不语。
“我给大格格送进去吧。”敦达里建议道,“这畜生认生,若是伤了大格格……”
乌吉嬷嬷思量反正阿木沙礼躺在床上不起来,有床帐子掩着,即便敦达里真进了房间,也看不到什么,何况还有自己陪着,应该出不了什么问题,便答应了。
敦达里进房的时候,先是被这一屋子浑浊的味道惊到了,保守估计,这间房至少也该有三天不曾开窗通过风了,偏偏这会儿春寒已过,外头积雪在消融,屋里头炕烧得却依然很旺,铺面而来的正是那股叫人浑身难受的燥热和浊气。
海东青显然很不适应这样的环境,一进门就开始不停的煽动翅膀,躁动不安的在敦达里的胳膊上蹦跳。
“格格,海东青带来了。”
乌吉嬷嬷掀开床帐的一道缝,从敦达里的角度望去,并不能看见床帐内的情景,只隐约听见披衣的窸窣声,而后,有一只雪白的手从床帐里伸了出来。
“给我瞅瞅。”手的主人说道。
手的主人有着一张比手还白的脸,许是太久没有见阳光,那张白得毫无血色的脸上瘦得两颊无肉,映衬得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大得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