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晋源眼睛一亮,“啪”地挥鞭甩向马后,马儿嘶鸣一声向前蹿了出去。遥看着那滚滚黄尘,我焦急地看向谢晋烨,他早已明白我的心意,纵马向前方追去。
顾明鸢纵马向前疾驰,身后的追兵却越来越多。她必须时刻与他们保持一射之地,否则身后的弓箭便会射中自己。可是她渐渐有些力不从心,坐下的马似乎也放慢了脚步。超出一射之地,她的暗针根本就无法发挥作用。如果硬拼,她绝对不是这么多人的对手。好在前方有一个树林,可以暂时避一下。
“驾!驾!”树林应该快到了,顾明鸢催促着马儿跑得再快些。只要是有遮拦物,她就可以利用暗针。
身后的追兵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加速追赶。眼看着她与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一名弓箭手从身后取出弓箭,搭上弦瞄准逃窜者的马腿,倏地一声放了出去。
马后臀瞬间中了一箭,但惊吓使得马更加拼命地向前奔跑。可它虽然有心,体力却已经透支了。鲜血顺着马腿汩汩向外流出,顾明鸢不忍心地抚摸着马鬃。
“明鸢!”
忽然,她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她抬起头向前望去,只见丛林中奔出两匹骏马,为首的马上,白色的衣衫迎着风嚣张的飘扬,正如他脸上如同孩童渴望得到夸奖时的笑容。
谢晋源挥动着马鞭,张开手臂,风鼓动着他宽大的袖袍,像一只冲破牢笼的蝶翼。
顾明鸢愣了片刻,果断放弃了身下的这匹马,向谢晋源跑过去。谢晋源如同一个屡屡得意的猎手一般,弯腰将顾明鸢拉上马。接到了顾明鸢,他立刻调转马头往回跑。面对着身后诸多追兵,我和谢晋烨彼此相视一眼,向追兵跑去,停在路中央,如同一块抵挡千夫的顽石。事实上我们并没有这样的能耐。
禄竹山庄的守卫看到来人不明,不敢贸然行事,只得勒住马与我们面面相视。“来者何人!”
“你们又是何人?”谢晋烨完全拿出不容人犯的态度,整个人变得格外刚毅,与平日的谦谦君子判若两人。
守卫狐疑地打量他一眼,大声说道:“我等乃是禄竹山庄卫兵,前来缉拿刺客,若你等无事,速速让路!”
“刺客?我并未看到刺客。这里只有我,同我的良人在此散步而已。”
他的目光投向我,眼中清晰地倒映着我的面容。他说,我是他的良人吗?
看着他眼中的脸,我忽然有些害怕,如果这张脸不是我的……如果他知道这张脸不是我的,他还会这么说吗?
我垂下眼帘,不敢看他。
守卫已经不耐烦了,连坐下的马都不停哧哧发出响鼻。他们拔出腰间长剑,指着谢晋烨说道:“管你们是来这里干什么,妨碍禄竹山庄的事务,保管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那你倒是试试。”谢晋烨不急不慢地吐出这句话,仍然抱着我,横马于路当中。他的镇定倒使这些守卫生出疑惑,不敢轻举妄动。
“你是什么人!”
“儒商谢府四爷。”
“谢府四爷?只听谢府有大爷和二爷,哪来的四爷?”
“你们只知老人,却不知壮年吗?”谢晋烨的话把守卫弄得一头雾水,“容听在下一句,此刻再去追,人早已没影了。不如就此收手,省得一番劳累。这点小意思,就犒劳各位了。”谢晋烨从怀中掏出一包金子,用力扔给了为首的那个人。
守卫掂了掂份量,又想到此刻去追已经错失良机,何况富贾谢家谁不想交结。静妃能给他们的,只是保证不杀他们,真正想飞黄腾达,还不如拿钱来得快。“好,今日我就卖谢家一个面子,兄弟们,走!”
望着那十几个人的踪影渐去渐远,消失在黄沙之中,我这才回过神,问向身后的人:“若是他们不买你的帐,又该如何?”
“那我就只好抱着你亡命逃窜,也许,会终结在这片丛林中。”谢晋烨的眼睛微微闪光,我却嘲笑他道:“你才不会,你一定是有把握打过他们,对不对?”
谢晋烨轻轻摇头,对我说:“你看到我带武器了吗?”
我一愣神,旋即想到他和我都是被谢晋源临时拉上马的,虽然他刚打猎回府,但是早已将身上的武器解下。我忽然意识到,谢晋源也是什么都没带就冲了过来。谢晋烨虽然身体强健,但是在这样富裕的家庭里应该不会练就什么高强的武艺,而谢晋源根本就是大病初愈啊!谢家人都喜欢找死吗?
谢晋烨却一脸笑容地看着我的眼睛逐渐因震惊而睁大,即使是面对死,你也这样从容吗?
我握紧小拳头,暗暗下定决心,今后一定不要完全相信他们两个了。
没有了追兵的威胁,我同谢晋烨骑着马,慢悠悠地向禹阳城晃去。我们缓慢地从林中穿过,并且有机会好好欣赏两边的景色。这片林子是通往禄竹山庄的必经之路,不得不说,皇家真的很懂得享受。树林中依稀可以听到一些小兽的叫声,抬眼望去,它们却不知道躲到哪一片叶子后面。春天到了,大家都出来觅食了吧。
他的声音几乎是擦着我的耳边进入我的脑中。“绿沫,不知你喜欢怎样的生活?”
“我啊,”我仔细想了想,“我想过一种坦诚、平静、知足的生活。”
谢晋烨迟疑的说:“那是何意?”
我低头惨笑,没有让他看见这个动作,随即扬起脸说道:“就是平平淡淡吧。”
“其实如果你愿意舍弃,生活很容易就可以平平淡淡。”
舍弃?我冷笑。
我有什么好舍弃的?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些旧时的记忆和可怕的片段。我与蕾儿,一直姐妹情深,为何最后在我脑中会出现那样的画面。
“你怎么了?”谢晋烨发现我脸色苍白,关心地询问我。
“没什么。”我望了他一眼。我没办法舍弃,我一定要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