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似远似近,听不分明,文殷循着那声音走过去,绕过一些影影绰绰的树,这才发现里面原来有一座凉亭,孤零零地立在那些墓堆旁边,凉亭里还站着几个丫鬟,个个年轻貌美,然而,却远不及靠坐在竹躺椅上的那名男子。.
他穿着紫色的衣袍,衣带也似松非松,露出大片的胸膛,人看着瘦,却是颇有肌理,肤色雪白,与垂落在胸前的墨发黑白相称,倒是十分养眼。向上看去,是一张足以倾倒众生的俊颜,丹凤眼,眉眼细长,高挺的鼻梁,粉色薄唇,面色白得像是透明的一般,分明是阴柔至极的长相,却有着逼人的存在感,倒比寻常男人的阳刚之气更加有气势。
文殷走近前去,才发现,他眼睛的瞳仁是棕黑色的,里面像是有流光,静谧地闪动着,格外的与众不同,却并无掩饰眼底的那抹冷酷。
这样一个阴柔的男人,出现在这样一个阴森的地方,再加上他那气势,怎么看,都像是阴曹地府里的主子一般。倒是与他地下江湖之主的称号十分般配。
龙鬼之名,果然不是浪得虚名的。
就在文殷在打量龙鬼的时候,龙鬼也同样在打量文殷。.在初见到文殷那没发育完成的干瘦小丫头的样子是,龙鬼脸上难掩诧异,接着,微微地眯起了眼睛,目光已经从打量转为了研判,似笑非笑道:“圣谷的谷主怎么换成了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赵谷主是哪里想不开,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
文殷没有接话,目光落在了他看起来绵软无力的身体上,神色一定。
龙鬼笑道:“怎么,光看着,能看出我有什么毛病吗?”
文殷看向他的脸,说道:“只要能看出龙爷你身上存在的问题,就足以回答你刚才所提出的质疑了,不是吗?”
没想到眼前的小丫头竟然能在如此环境中还保持镇定,沉着应答,倒是有点出乎龙鬼的意料。他脸上的笑意收了几分,冷然问道:“小丫头,你师傅应该有跟你说过我龙鬼的为人吧。江湖中但凡真正有头有脸的人,都会知道我的存在,在他们的口中,我龙鬼从来就是个杀人不见血的冷酷之人,在我面前,不管你有多聪明,有多自信,也最好把这些都收起来。小心自以为是给自己招来祸端。.”
他的眼就这么一瞪,语调那么一沉,周围的气氛立刻就变了,本就屏息凝神的那些丫鬟们,更加的屏息凝神,纷纷低下了头,没敢往这边看。
小青也感受到这样的氛围,也忍不住地打了个哆嗦,此时此刻,才恍然意识到,在来之前文殷说的一些让她不解的话是什么深意。
早知道来见的是这么可怕的一个人,当初就不来了!
小青忍不住如此地想着,心里懊恼至极。
但是,就在所有人战战兢兢的时候,孟婆很淡定,文殷也面无惧色。
她看着龙鬼,忽然弯起唇角笑了,淡淡然地说道:“龙爷,你已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此言一出,气氛再次骤然直下,瞬间跌倒了谷底。每个人在内,这次包括孟婆,都猛地双膝跪地,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有几个丫鬟更是吓得浑身都在发抖。
文殷看在眼里,脸上却仍旧很平静的,只是一双眼睛定定地盯着龙鬼的脸瞧。
而龙鬼则是冷着张脸瞪视了她好久,就在文殷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他忽然愤怒地拍着藤椅的扶手,虽是病体,内力却是深厚,这么一拍,竟是生生地就把藤椅的扶手给拍得断了。
孟婆忙抬起头来:“主子息怒,别气坏了身体。”
龙鬼瞥了眼孟婆,转而将目光重新落在了文殷的脸上,沉声说道:“你这个小丫头好大的胆子,你知不知道自己是在跟谁说话?”
文殷笑了:“龙爷是在说笑吗?我既然来给人看诊,又怎么会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我口口声声称你为龙爷,难道龙爷听不懂?”
龙鬼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笑了:“既然知道,你居然还敢在我面前说这些话。你难道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文殷问道:“所以,你现在是准备要杀我了吗?”
龙鬼沉着脸色,正要起身,一边的孟婆见了,忙叫道:“主子,不可!”
“我还没弱到连个小丫头都对付不了的地步。”
龙鬼没理会孟婆的话,自顾自地站了起来,这么一站起来,人显得更瘦了,颀长的身形也凸显了出来,只是,明明有着很突出的外形,但他身上的那份随意风流的气质却是生生地压过了那份出色的外形,更加的抢人眼球。
他几步走到文殷的面前,文殷愣愣地,正猜测他要做什么的时候,他却已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了手,修长的手指立刻就扼住了她的咽喉,那样的轻巧的触摸着,眼中的笑意和杀意却交织着,仿佛在拿这一切无声地告诉她,想要杀她,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他的指尖冰凉,让文殷不禁哆嗦了下。
龙鬼见了,还以为她是被他的杀意所吓到,害怕了。没想到,才这样想着,她却马上恢复了原来的神色,维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动静。
龙鬼看着她细腻白皙的脖子,说道:“需要我给你个痛快呢?还是让你慢慢享受濒临死亡的感觉?”
这话,说得格外的轻柔,却是不带任何的温度,那双眼睛里也有着嗜杀的特性,眼下的这个举动对他而言似乎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个举动,就好像对于即将杀死一个人,也是件寻常不过的事情。
其他人都不敢吱声,唯独发抖的小青被眼前的一幕惊到,壮着胆子喊道:“不要,放开我家小姐!”
龙鬼却是笑了,瞥了眼小青,而后重新看向文殷,问道:“你的丫鬟倒是忠心,明明怕得要死,却还是壮着胆子要护着你。看样子,是个懂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