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鑫居住的是金宅深处的一个僻静小院,不起眼不说,地方还真是小得大饼上的芝麻粒一般,跟其他小姐比起来真是比不得。
小院的名字倒还挺好听,叫什么“梧桐苑”,前面是个院子,东边是厨房和杂物间,后边是一栋两层楼的楼阁,底下分东间跟西间,东间两间房拨给小丫鬟子棋和奶妈张妈妈住,西间则住着金鑫,大丫鬟子琴则住在她隔壁的小间,中间是个会客的大厅,二楼留给了金鑫的生母赵姨娘极其体己丫鬟绿芜绿裳住。
金鑫回到梧桐苑的时候,就看到张妈妈坐在大厅里,一脸犯愁的样子。
张妈妈见她回来了忙站起来:“小姐,你回来了。”
她走过去:“张妈妈,怎么了?”
张妈妈看了眼桌上摆着的一大堆衣料,叹了口气:“刚刚,三小姐带着其他几位小姐又来了,说是想让小姐你再给做几套衣裳。”
子琴看到那些衣料堆子,无奈:“怎么又来?前几天才刚让人送来了一批,还没做完呢,今天就——上赶着呢。我跟张妈妈就是不吃不喝,也做不完啊。”
金鑫听着,心里也很清楚。
一个月前,现在这具身体的主人染了病,在床上一躺就躺了大半个月,等醒来时,里面的灵魂已经是她的了。
张妈妈和子琴觉得她是平日里赶着给那几个小姐少奶奶们做衣裳太累了,又染了风寒,才会一病不起,好不容易人痊愈了,生怕她又给累出病来,索性也不让她碰针线了,一并把她的活全揽了过去,她们给帮着做。
所以,从醒来到现在,堆积在她屋里要做的那些衣服都是她们两人在做着。
金鑫也挺歉疚的,虽说人是为着原来的金鑫做事,但是受益的是她不是?
本来嘛,她在老太太屋里听了一下午的婚事,想着一穿来就要被打发着嫁人,嫁给谁还不能自主,已经够让她心里郁闷的了,回到屋里,看到还有这样的事情,心情就更不好了。
这时,张妈妈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小姐,刚刚三小姐说了,下个月初,是王家的老太太生辰,她打算送件衣裳做寿礼,让小姐紧赶慢赶要给做出来。兴许是我跟子琴的手艺不行,三小姐一眼就瞧出来前两天做好送去的衣服不是小姐做的,这次指明了,一定要小姐亲手做才行。小姐,你看这事——”
金鑫一听,眉头立即就蹙起:“好呀,她这事得寸进尺了她!我几次没吭气,她就当我还是一个月前的金鑫,任她捏扁搓圆不成!”
张妈妈和子琴见她脸上有怒意,而且这说话的口气实在不像她平时安静少语的性子,一时有些怔了。
却听金鑫又说道:“好啊,她不是要我做吗?她不是赶着要吗?我就给她做,我就给她紧赶慢赶赶出来!”
张妈妈和子琴又听她这话,总觉得像是话里有话,互相望了一眼。
“去拿做衣服的工具来。”
金鑫说干就干,一坐下当即就做了起来。
她在大学的时候学的就是服装设计专业,出来后也是自己开了一家公司,有自己的服装品牌,虽算不上数一数二的,却也是业界里顶尖的,一直很有市场。
平时工作很忙,偶尔闲暇的时候,却很爱研究汉服,没事还会自己设计,亲手制作几套过过瘾。
因着有这些经历,金鑫从设计到制作,都显得很利索,在子琴的帮忙下,第二天就把衣裳做好了,速度之快,让人瞠目结舌。
子琴看着先做出来的衣服样式,担忧地问道:“小姐,这样子真的好吗?”
那衣裳衣料质地极好,针线活也是极好,严严密密的,既整齐又不突兀,甚至连针脚都藏得很好,可就是太前卫了些。
子琴摸着比另一边短了一大截的袖子,又摸了摸不齐整的裙摆,想着金善巧将这样一件寿礼送给王家老太太跟前,王家老太太拆开看到这样一件寿礼,那两人彼此的脸色,尤其是金善巧时候秋后算账的脸色,不由得就皱紧了眉头:“三小姐不会善罢甘休的。”
“就这样就不善罢甘休了?太便宜她了!”金鑫却冷笑着,嘱咐道:“接下来她肯定没几天就让她的贴身丫鬟过来咱们这里催着要衣裳,不管人怎么催,你们就只管回我正在日赶夜赶,还没做完。知道吗?”
子琴听着,看着她那笑意极深的表情,尤其是那眼睛里的精光,恍惚间有些愕然,若是往常的小姐绝对是唯唯诺诺地就给人用心做衣裳去了,一句怨言都不敢发的,哪敢像现在这样,给人使绊子?
张妈妈那天说的没错,小姐大病一丑,是有些不同了。
或许,是病中自己想明白了,觉得不该那般逆来顺受,要为着自己着想了?
若是这样,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