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婚礼的流程下来,华霜腿脚都麻木了,全赖着喜娘的搀扶才能走下去。
新房在晋王府的别院,众人拥着她去的时候,她的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刚才的温度。那人温热的大手轻轻裹住她的,仿佛没用上多少力度,但是却莫名地抚平了她砰砰乱跳的心。
离开了国公府,离开了家,她还是会怕的呀。
即使她走的时候还淡笑着安慰那些抹泪的府里的老人,还能温婉不失大方地跟家人告别,可是真正来到了这里,全然陌生的地方,股股颤意还是不可避免地滋生出来。
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她的脊背手心都是冷汗。
而那双手,就在那时伸了出来。
——
外面喜气洋洋的氛围一直持续到后半夜,待到大家都没力气闹腾了,这才都作罢。
不过今日皇帝并没有来。
不同于上次太子与姜国公主的婚礼。
众人口上虽然不说,但是也都明白,皇帝待太子,终归是不同的。即便是太子手下发生了那样的事,在皇帝的心中,那依旧是自己最喜爱的儿子。
而晋王……
他们望向那个整晚都带着浅浅笑意的男子。一身喜装衬得他眉目英挺俊美异常,即便是皇帝不在,他也没露出一点不满之意,从始至终尽力周到地安排每一个人。
这样细细一看,就算晋王不如太子那般能干,但却也并不像外传的那样无用罢。
待到将到席的众人都安排散去后,墨昀壑去了喜房。
方才墨昀阡走的时候,还深深看了他一眼,他却一笑,两人心里其实都明白,今晚无论如何都不会有意外。
不能有。
喜娘突然欢喜的呼声让华霜的颈背一僵,随后便听到一个沉稳有力的脚步缓缓走来。
她知道,是他来了。
阔别了这么久,在她以为他们之间不会再有交集的时候,却将要以世界上最亲密的姿态与他再见。
一席大红从她的眼前飞过。而后她终于看清了眼前男子的模样。
和一月前相比,他的模样更加俊朗,或许是因为在喜装映衬下嘴角那抹淡淡的笑意更显魅惑,或许是由内而外的什么东西不同了。
喜娘将安排好的东西一一呈上再顺次递下,最后将两人的衣裾结上同心结后,墨昀壑挥挥手让她们下了去。
热闹的房里顿时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想到众人离去时脸上掩饰不住的揶揄笑意,华霜噔时脸一红。
她们心里想的肯定是,晋王这也太猴急了,最后祝福语没说完就把人给赶了出来,想必是因为某件事等不及了罢。那也难怪,谁让今天的新娘子那么美,那么惹人怜爱。
墨昀壑从刚才一直看着她,有些灼热的眼神让华霜有些赧然,于是低下头不敢去看他。
在她以为他会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却默然地开始解她头上的凤冠。这个一整天都嵌在她头上,却因为要端正不能去触碰的东西,在他的手绕来绕去几回之后终于被取了下来。
他背过身去放下东西时,她的眼睛有些发热。
刚才他也一定发现了她的不舒服吧,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将她凤冠取了下来。许多人可能不知道的是,有时候那些所谓的稀世珍宝并不能真正打动女人,而仅仅是这种轻轻的温柔的触碰更让她们悸动。
因为这让她们感觉被珍惜,被深爱。
他做这些的含义,他都知道吗?
——替君绾发,白首不移。
——为妾散丝,恩爱难离。
房里的红烛时不时跳出几个火星,打破了这静寂。
华霜刚想对他说歇息的时候,墨昀壑却突然一手将她拉到身边,高大身躯沉沉压向了她。
华霜没准备的情况下一声惊呼溢出喉咙,待到回过神来,她颤着声道:“王爷这是……”
墨昀壑的眼里闪出一丝笑意,不知道是为她的惊慌却故作镇定还是什么,整个眸子在明黄的灯光下亮的吓人。他的声音却更是蛊惑,“接下来做什么,王妃不知道?”
“不,呃……”华霜想起还藏在自己袖中的那本小书,噤了口。
墨昀壑却以为她是默认,略带冰凉的唇落在了她的脸颊。然后开始顺着弧线慢慢下移,在耳廓脖颈处流连。这样似有似无的亲密更能撩、拨人的心情,两人顿时都觉得呼吸重了起来。
华丽的新娘喜装后领有些碍事,便被墨昀壑向下一拉,一片雪白的肌肤就露了出来,或许红白两色的对比太过明显妖艳,他也再不满足方才显得有些调情意味的吻,开始在光滑细腻处重重亲咬起来。
华霜的嘴唇紧抿。这几日她也不可避免地想过洞房这晚的情形,加上白天看的那小书的影响,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却在这一刻来临时才发现自己有多害怕。
即使此刻埋在她胸前的是自己心里钦慕的男子,但这样的感觉还是让人羞恼至极。
就在她想喊停的那一刻,墨昀壑却像是有感应般,顿住了动作。
或许是他早就发现身下人的僵硬。
他将刚才拉开的衣口重新掩好,支起了上身,道:“今晚就到这里,早点睡吧。”
华霜有些怔愣地看向他,两人呼吸可闻,这么近的距离,也让她发现他的眼中泛出的血丝,还有身上散发的酒味。他今晚肯定喝了很多酒,勿怪刚才他解她凤冠时手上的动作都有些颤抖,甚至有些拽痛了她的头发。
可就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没忘了先帮她散下头发。此时还因为顾及她的感受而克制自己的欲、念。
这个男人……
华霜心里轻叹了一声,手却搭在了要起身男子的肩膀上。
墨昀壑有些惊讶地望向她,华霜却使劲闭了闭眼,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攀附着他的肩膀,向他吻了去。
女人柔软的唇就这样和他相接。
墨昀壑只顿了一瞬,眼里暗藏的火却像是瞬间被点燃,他抢回主动权,撬开她的唇齿,灵活的舌头开始不失蛮力地扫刮口腔里每一寸肉壁。
华霜仰着脖子默默承受着。
他的动作很重,但能看出他将压抑释放出来的快意。
他快乐了,她又何尝不欢喜。
即便他有些弄痛了她,但这样有些疯狂的亲密却让人从心底里变得满足。
刚才的一瞬间,她突然发现,以往那些她以为她和他之间的联系,不过是小时候那匆匆的短暂相遇罢了。在她的心里,那时温暖的回忆,却不足以让她对他生出爱意。
而现在,她很肯定,她爱这个男人。
或许是从北境两人相携逃亡开始,再到后来的共同犯险,再到知道赐婚时茫然中生出的期待,这个男人,早已在她的心里留下了点点烙印。
这段日子的自欺欺人,拿十几年的事情做自己想他的搪塞,就在刚才已经土崩瓦解。
她看向距离自己不到几寸的面庞,默叹了声,轻轻拥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