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赶到太子营帐时,皇帝和阮国公已经到那里多时了。
华霜给墨昀壑穿上外衣,披上狐裘之后,和余昇扶着他慢慢走在后头,刚进太子帐便发觉了气氛的不同。
她看向阮国公,后者向她轻点了点头。
太子则整了整心神,从刚才的胆惊中恢复过来,与众人一同行完礼后便上前问道:“何事劳烦父皇大驾光临?”
皇帝本背对着他,这时闻言猛地转过身,将手中的东西狠狠砸在他的身上:“你干的好事!”
太子大惊,向后踉跄了一步,然后不顾其他人同样的惊诧,缓缓俯身捡起地上的东西。
“父皇……”
他的手里拿着的,是和墨昀壑那时呈递上的一样的粉包。
“川儿,你让朕……太失望。”皇帝阴沉的面容中透出些许的倦低痛心。
“不,不是的。父皇,你要听儿子解释。”太子扑通跪倒在地,“一定,一定是有人要陷害儿臣。”
皇帝还未开口,阮国公突然跨前一步道:“这些东西是从太子帐内发现的,太子妃可以作证。”
太子妃一听,腿立马软了下去,跪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太子不可置信地看了自己的女人一眼,然后是浓浓的怒意迸发,他咬着牙站起,上前大力一脚踹去。太子妃身瘦骨弱,承受不住这力道,于是重重倒伏在地。
周围的人都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惊住,只有一人在太子妃倒地的瞬间上前扶住了她。
“太子,出了事向弱质女子撒气,可不是君子之风。”华霜冷冷道,手托起面前脸色惨白的太子妃,眼睛却没有看向太子。
太子气极,却不再针对太子妃,而是转而对皇帝道:“启禀父皇,儿臣有要事禀告。”
他顿了顿,转过身,指向拥着厚厚的裘装站在最后的墨昀壑:“那日和刺客勾结进行刺杀的人,就是晋王,墨昀壑。”
皇帝一愣。阮国公和华霜相视一看。墨昀壑则微不可查地淡淡一勾唇角。
“那些刺客能如此顺利地进入围场,且得以靠近父皇,都是晋王在暗地里疏通。儿臣这里还有他与刺客头目的书信往来。”说罢他将早装在袖中的书信呈上。
皇帝有些狐疑地接过,看了墨昀壑一眼之后,还是打开查看。过了不久,用比刚才更阴沉的语气道:“晋王,太子所说,可都属实?”
所有人的目光霎时都落在墨昀壑的身上。他站的靠近门口,此时一阵风从外面吹进来,他轻轻掩唇轻轻一咳,然后挥开了余昇的搀扶,在众人疑惑和惊讶的目光下,迈开步子向着皇帝缓慢坚定地走过来。
他用略带着沙哑的嗓音对皇帝道:“回父皇,太子所言,儿臣完全不知。”
“你的意思莫不是道本宫在说谎?”太子轻蔑中又带着一丝紧绷。
“太子是否真言,是否查明了真相,臣弟不敢揣测。只是想问问各位,本王身上的这伤,究竟是不是假的。”说着他解开自己的厚装,将里面的纱布露出来。
嘶气声响起。不错,晋王的这刀确实正中胸口,据说偏离一分便就有性命危险。世上哪有人和刺客勾结起来伤害自己的性命呢?
眼看墨昀壑又要咳起来,华霜忙上前帮他把衣服拢好,还在他耳边轻道了句:“逞强。”
墨昀壑眼里闪着淡淡的笑意看向她。她的脸微红,压低声音又说了一句:“稍后你什么都不要说,听我的。”
太子看情势倒向墨昀壑那边,忙急道:“这是他所演的一出苦肉计。他是为了让父皇感念他的救命之恩,交给他兵权而做的一场戏!”
华霜将墨昀壑狐裘的带子系好后,回转身绕到太子的身边,看了身后还没回神的太子妃一眼,轻道:“不知父皇可否让臣妾一观方才证明我家爷……勾结刺客的书信?”
皇帝没有犹豫,递给了她。
华霜拿着书信仔细看了遍里面的内容,然后将信纸正反两面都查看了一番,随即将书信再交送于皇帝的手中。
“这封信的字迹确实是我家爷的。”她轻道。
太子听后松了一口气:“父皇,既然晋王妃自己都不否认,可见晋王勾结刺客确是属实。”
墨昀壑听后则向华霜微微挑了挑眉,女人,你这是把你家相公往死路上引呢,而且,你什么时候还看过我的字迹?
华霜等到太子说完之后,才淡笑了下,续道:“不过这封信却并不是我家爷写的。”
不光是太子,就连墨昀壑也饿跟着噎了一下,说话有这么大喘气的吗?
华霜目光毫不避闪地看向皇帝:“父皇请看,这封信的墨迹还未干透,显然书写的时日并不长。如果真是与刺客的书信往来,必定是早有谋划,怎会出现此种情况。此为一。其二,这封信的书写的信纸,若我没有看错,是南国上贡来的上好的竹宣,臣妾曾有幸在父亲的书房中见过,那还是父皇特意赏赐的,父亲宝贝的很,不舍得拿出来用。而且听父亲说过,除了他之外,父皇也只赏赐给了另外一个人……”没说完,她淡淡瞥向太子。
太子噔时脸色大变:“胡说八道,虽说父皇曾经赏予我这竹宣,但本太子也是万分珍重的,怎会拿出来做此等招惹人看出身份的事?”
“不错,若是太子来写,必定不会用这种宣纸,但其他人就说不准了。”她慢慢踱回方才的位置,执起一人的手,“譬如,从姜国而来,不知竹宣独特,且能临摹一手好字的——太子妃。”
太子妃?!
众人又是大惊,连皇帝的面容也开始渐渐碎裂。
华霜将她握紧太子妃的左手举起。
“太子妃的右手中指有明显的双茧。家师曾告诉过我,这世上有双茧的人,必定是描摹人的字迹十分纯熟之人。那么,伪造出这封信的人,就算不是太子妃,也必定是和太子妃一样的高手。”字字铿锵而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