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溪走在街上,依旧是一番平头百姓的打扮,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手中提着热腾腾的包子,准备带回去给华霜吃。
刚走到路口,便瞧见一群人又聚在一起,围着告示栏在看着什么。直觉让他赶紧离开,不要多管多看,但脚像不听使唤似的,竟随着不断赶上来的人群渐渐走到告示之前。
“晋王府通令:”有人照着告示大声念了出来。“……本府于昨夜亥时发现入府盗窃的犯人数名,缉捕中七人殒命,一人受伤被捕。受伤窃贼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并说出一名在逃同党的去向。现向全城通报,若有发现可疑人等,立刻上报晋王府或府尹处……”
一人接着念:“举报之人予以重奖。在此附上嫌犯画像一名,望城中父老奔走相告,早日抓取在逃疑犯,还城中一片安宁。”
两人读完之后,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只不过是几个小偷,晋王府居然这样大动干戈?!”有人不解。
其他人为他解释:“能去偷得王府东西之人,怎么会是等闲之辈。想来是盗走了重要之物,惹恼了晋王爷……”
“告示还说了,若能找到那在逃的那小偷,会拿到一千两黄金,一千两!”不少人看至此已经两眼放光。
“别抱太大希望,以为那一千两金子是容易拿的?晋王府都找不到的人,我们又怎么可能寻得着。”也有人不屑一顾。
……
叶溪慢慢走出人群。
他逐渐远离这是非中心,耳边的话音也渐渐消弭。
但画布上随风伤痕交错的画像,却驻留在他脑海里,怎么也消散不去。
华霜听见叶溪回来的动静,蹭的从榻上跳起,到桌边找到火烛点上,屋中顿时亮堂起来。
叶溪进来的时候,华霜看见他由始至终都垂着眼睛,一副心事不浅的样子,但碍于两人的关系,直接问他又说不出口,于是换了一句道:“怎么这么晚才买回包子?”
问完她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什么烂理由,说的她好像一直在等着他拿包子回来喂似的。虽然事实也差不多如此,但说出来还是件挺掉面儿的事。
不过叶溪的心思并未在此,他听后只是淡淡应了一句:“吃完就早点睡。”
喂喂……华霜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欲哭无泪。她不是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吃的米虫啊不是,她只是想问问自己什么时候能走啊能走。
不过某个男人没有给她机会,他头也不回地走到门前,打开,再关上。
等他走了好一会儿,华霜从极度自我鄙弃中反应过来,心里突然一动。
她有些犹豫又有些期待也走过去,伸出手摸在门框上。深呼吸一口后,她用力一拉。
“吱呀——”
门开了。
——
黑幕悄悄降临,渐渐笼罩了整个城市。
要说月黑风高的夜晚适合干什么,作者想,除了男女之间感情的交流外,溜门撬锁、打家劫舍也成为上乘之选。
不过显然对叶溪来说,这两种都与之无关。
此时他一身黑装黑鞋,和以往的每一次行动一模一样。但也有不同,以前他是为了完成舅舅派下的任务,为了那个目的,他可以杀人不眨眼,也能够对无辜之人的苦难视而不见。可这次,他是去救人。
他要救随风。
其实他和随风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很难懂。
以前的他们仅仅是上下属关系,而且由于随风生性不羁,对他这个公子有时也会出言不逊。虽然后来经过一些事情,让随风对他心存着感激,他也想过依着随风那爱憎分明的性子会适时地回报他一次,但那天为了他连性命都不顾,是他始料未及的。
惊诧之余,或许还有丝感动。
活这么大,从没有得到过别人这样的倾心以待。
所以,在得知随风并未身死的消息后,他又怎么能置之不理。
将脸上黑色的面巾绑好,又从桌上拿起一白色小瓶装入胸前之后,他走到院中,一起一跳,已经站在府墙之上。
他最后看了一眼东屋还灯火通明的房间。
霜儿,如果今晚我回不来,你就自由了,可以到你想去的地方,可以……永远都见不到我。
华霜有些紧张地在屋中踱来踱去。
叶溪没有把房门锁上,这绝对不可能是他忘记,那就肯定是故意的。故意,故意……她想不出他这么做的理由。要说他突然良心发现放她回家,那大可以直接说,又何必这么拐弯抹角。
那还有什么原因能让他这么做。
突然,华霜猛一抬头,一个念头已经在她脑海中生成。
——
晋王府。
墨昀壑坐在书房的椅中,正仔细擦着手中的长剑。这剑跟随了他好几年,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好剑。平日里都放在他珍藏的盒子中,而今天,他终于让它见了天日。
门被敲得“叩叩”作响。
墨昀壑沉声说了句“进来”,却并未抬头,还在鼓弄那把宝剑。
来的人是余昇。昨天晚上他被找去的暗卫发现昏倒在一处僻静的巷口,回府之后又得了何大夫的诊治,所幸并无大碍,只是脑后受了重击倒地。
虽然玉峰告诉他事情与他并无太大关系,但心中满满的愧疚和自责简直要将他击溃。王妃在他眼皮底下失踪,若是王爷追究起来,他几个脑袋都不够掉,更不必说还能安然无恙地待在王府。
可出乎意料的,墨昀壑并没有责怪他一字半句,甚至将今晚的部署交给他和玉峰负责。这份信任和宽容,又让他生出了百般滋味在心头。
“启禀王爷,属下和玉峰已将暗卫布置在各处,只要有人闯府,第一时间会将其捉拿,必无闪失。”余昇愈发恭谨禀报。
墨昀壑手顿了一下:“水牢里那个人怎么样?”
“回王爷,属下已经照那人提供的地址去查探过了,并无可疑人等。由此可疑确认,那人是在说谎拖延时间。”
墨昀壑继续擦下去。“说谎不要紧,本王有办法会让他心甘情愿开口。”
“敢问王爷有何打算?”余昇小心问道。
墨昀壑终于放下手中的剑,起身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与本王说话不必如此谨慎,可还如以前一样。至于接下来的打算,静待今晚,一切都可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