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口。秦宗权轻手轻脚地出了卧室,来到客厅。见茶几上放了许多药,什么舒必利、抗焦虑药阿普唑仑、罗拉、丁螺环酮,有很多。
真难为她了,每天要吃这么多药,而且必须准时,不能搞错了。秦宗权生出一丝同情,按要求把药拿出来,捣碎放到杯中,冲上早餐奶。
小美刚好起铺,嗽口洗脸,又在脸上抹上一些养肤水,轻轻拍打起来。这是她近十年养成的一个美肤习惯,一直不变,适当地时候改进一下。有时,秦宗权开玩笑,说小美,照你美容养皮肤的毅力,干什么大事都会干成。
苏格拉底每天拍手掌三百次,坚持了一年就炼成了大哲学家,小美每天早上起铺美容养皮肤,一干就是近十年,那不比苏格拉底还度格拉底?当然,小美的这种坚持也还是有作用,至少肤色好,全然不像是三十出头的女人。
原来,夫妻之间开开玩笑,其乐融融。可是,随着秦宗权地位的改变,小美觉得玩笑已不像玩笑,似乎带有其它意味。丈夫十多年变成了副市长,自己十多年了还是靠他的关系,在房市地产局质检科弄了个副科长,他不是奚落自己无能吧。
小美,来,快吃早餐奶。秦宗权很殷勤地端过牛奶。
小美接过杯子,坐到沙发上,很随便问他怎么夜不归宿。
哦,灰汤开发区出了点问题,我处理去了。秦宗权也躺到沙发上,好好地伸了个懒腰。
是啊,只有在自己家中,才能找回自己,放松一下自我。
小美没有追问了,端起牛奶杯,很优雅地喝了一口。噗!牛奶刚入口,就被她吐了出来。
这么苦,你虐待我呀!小美站起来,皱着眉头,一脸气愤。
这一骂,把秦宗权美好的心情破环了,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解释说牛奶里放了你要吃的药,所以苦。
小美的火更大了,说牛奶里放药,你想害死我呀。
自己一片好心,居然被当作狼心狗肺。秦宗权开始火了,说又不是农药,怎么会害死你!
他一火,小美倒是乖了许多,坐到沙发上默默垂泪。
瞎吵瞎闹,时骂时哭,这就是小美生活的全部。没有办法,秦宗权又得陪着小心,去安抚她。
这个时候,小美似只小猫,委屈地说,昨天我召开科室成员会,他们居然在台下笑,还说我的坏话。我听得清楚,说我是你老婆,什么本事也没有,就靠铺上功夫当的官。以后,我和你分铺睡。
秦宗权哭笑不得,说好好好,我们分铺睡,你大睡铺,我睡小铺。大铺在主卧室,小铺是儿子的铺。儿子也算争气,考取了省城的师大附中清华班,一个月就放一次月假,小铺平时是空着的。
他不想和小美说任何话了,走进儿子的卧室,躺到他的铺上,一阵温馨自然而然来了。秦宗权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在心里面长叹了一声。村民们搞什么“维劝、反贪”集会,是针对什么,针对谁呢?
灰汤开发区管理处大楼是刚刚修建的四层楼房,极富现代化办公楼的气派。楼前是一个很大的广场,全用麻石板铺成,楼后是健身用的塑胶篮球场,不远处是健身林。因为是新建的办公场所,绿化还没跟上,雪融处还是裸露的黄土,通往大厅的地板上留下了密密麻麻的黄泥巴脚印。
大厅里聚集了很多农民,熙熙攘攘,比比划划,情绪比较激动。几个工作人员正在和他们做解释工作,希望他们马上解散,有事好商量。
“我们要见胡主任!”突然,人群中有人大喊。
他的这个说法马上得到了大伙的响应,纷纷涌向二楼。二楼上楼的楼梯口处,有好几个警察守着。见农民朝那里涌去,他们急忙阻拦,说:“胡主任正在办公室开会,没时间见你们。”
一个中年农民挤到楼梯口,说:“什么鸟会,他就不能不开,接见接见咱们老百姓。”
一个警察冷笑了一声,说:“何大炮,你不要带头闹事,想想黄小林家的事,这样做对你没好处。”
这不是威胁自己吗?
何大炮一脸严肃,说:“警察同志,请你看看,是我带头闹事吗?领导们都住进了办公楼,我们的赔偿金还没有兑现一分钱,我们是来评理的,无论如何,今天得有个答复。”
他的话音一落,马上有许多声音附和。警察只有几个,大厅里的农民有上百个,想挡住他们是不可能的。这样硬挡肯定解决不了问题,警察们急忙通过手机,请示胡汉山怎么处理。见事情有点棘手,胡汉山说可以答应村民派出代表上二楼和他对话。
和领导对话,那不是谈判吗?
这样的事只在电影电视里见过,村民们哪敢,你望我我望你,没有敢自愿去的人。来的村民里面,就何大炮当过兵,见过世面,大伙都看着他,希望他去。
打架,自己不会后退,可耍嘴皮的事,自己哪行?何大炮借口说要撒尿,准备开溜。
农民就是农民,成不了气候。警察们在心头冷笑,等着他们出洋相。
撒完尿回来,农民兄弟和警察还在对峙。这时,一个瘦弱的身影出现在大厅,正怯怯地张望,想快速弄清楚大厅里发生了什么。她不是紫菲吗?紫菲是高中生,家里又因拆迁发生了灾难,让她去肯定行。
想到这,何大炮急忙过去,把紫菲拉到大伙面前,说让她去。
她,一个黄毛丫头,能谈些什么?不等村民表态,警察马上表示同意。
黄紫菲转过身来,一脸疑惑地看着何大炮,说自己去谈什么。何大炮急忙把她拉到一旁,避开警察,说因为拆迁,你家死了三口人,你不想有赔偿金了?再说,现在所有拆迁户都没有拿到一分钱拆迁费,就快过年了,怎么过日子?
村长不是说来这里领钱吗,怎么还要去谈?原想自己领到赔偿金就会学校,看样子一时半会走不了。
见村民们都热切地看着自己,黄紫菲知道自己不去不行了。她走到楼梯口,见有几个警察站在那里,心里有些胆怯,回过头看了看何大炮。
一个大老爷们不去,非得让一个黄毛丫头去冒这个风险。何大炮有点自责,急忙跟上去对警察说去两人。
一个是丫头片子,一个是胆小得要撒尿的软蛋,让他们进去,应该没什么问题。为首的警察很大度地挥了下手,说快去快去,别磨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