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哲典深沉的眼眸没有离开过她,她手中的笔停歇了,脸上挂着苍白却心满意足的笑容,“阿哲,我画好了。”

单哲典缓缓地转动有些麻痹的腿部、脖颈,走到她的身后,看着那幅画,他有一瞬间的惊艳。

画上的男人,他的眼神犹如在看爱人般的柔情似水,连带地柔和了他冷冽的五官,他不懂画,却觉得画上的男人不是他,她画出了他的另一面,只在她面前展示出的一面。

他不由地唤道:“子璇……”

回应他的是童子璇轻轻的鼾声,他笑了一声,她竟然睡着了9是坐着睡!

她总是能给他带来惊奇的一面。

单哲典掰开她的手指,将画笔放在了一边,半蹲着身子,试图唤醒她:“子璇,要睡觉回床上再睡。”

她的答案就是将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上,上下眼皮舍不得睁开,小嘴微微嘟着。

单哲典宠溺地笑了,在不惊动她的情况下,悄悄地抱起她,她身轻如燕,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起码童子琳看起来要丰满多了,而她太轻了。

他没有进过她的房间,即使是贴身保镖,他也应该留一点私人空间给她,大多数女孩子都不欢迎男生看她们的房间,因为房间是她们的秘密花园,这是他妹妹说的。

不过他没有选择,空出一手,打开了她的房门。

他曾经幻想过她房间的模样,应该跟她人一样,干净简单,只是眼前看见的却不一样。

她的房间也是干净的、简单的,却多了女孩子心思,她偏爱蕾丝和欧美风格,窗帘用的是鹅黄的蕾丝,床上也是同色系、同花纹的蕾丝,欧式的化妆台,浅色的双人沙发,低调的茶几,而房间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张超大尺寸的欧式公主床。

单哲典不由地笑了,原来她还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小公主。

将她轻轻地放在床上,他一瞬间有了她是睡美人的错觉。

临走前,他停下脚步,纤长的手指为她盖好被子,手指移到她的耳边时,一顿,眼里溢满了心疼,这么可人的她,竟会遭受这些痛苦,而他不能为她分担。

他该感谢上苍,她的遭遇没有让她失去了自我,她反而比一般人更易察觉旁人的情绪,对于画画,她也有属于自己的独特见解。

第一天来童家时,她貌似很自在,直到他出现了,她拘谨地带上助听器。她也许没有发现,可他还是瞄到了她轻拽了一下裙摆,从那以后,他就没有再见到她拿下助听器,她是在介意他的眼光,还是其他的原因呢?

小心翼翼地解开她的助听器,放在床头柜边,他抚了抚她的额头,食指忘情地抚摸着她的唇,低喃道:“晚安,睡美人。”

童子璇不清楚自己睡了多久,看到窗外黑黑,她缓慢地爬起来,她记得自己最后画好了画,然后就……

“天哪!”她捂着嘴,她不会是当着单哲典的面前就睡着了吧!也太窘了!

她习惯性地摸摸耳朵,发现助听器不见了,她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赶紧下床,在床头柜上发现了她要找的东西。

“原来在这里。”其实她睡觉都有拿掉的,如果要她带着助听器睡觉,她会睡不着的,只是她不记得自己有拿掉的印象……正带着助听器的手停了一下,难道是他帮她取下了?

她紧张地吞了吞口水,以往在家里,她想不带就不带,反正周围的人都了解她的事情,她也不需要隐瞒什么,可是他来了以后,她怕自己听不见他的声音,使得两个人都尴尬,所以常常带着。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好在意他看她的目光。

童子璇低头一看,身上的衣服都睡皱了,她赶紧洗漱,换了一套衣服,慌慌张张地就要跑到他面前,房门一打开,他就站在那儿。

她脱口而出:“你都没有睡觉吗?”

“睡了几个小时。”对他而言,不用天天睡足八个小时,只要有一段时间休息就够了,“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我……刚刚睡醒,睡不着了就起来了。”童子璇不自觉地扯着发尾,“我……是你帮我拿下助听器的吗?”

瞄见她的小动作,单哲典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句:“嗯。”他比她更了解她的一些动作,每当她紧张的时候,她就会开始拉扯着自己的头发。

童子璇傻愣在那儿,长这么大,从她会自己动手带助听器开始,她就没有让人碰过她的助听器了,除了每个月家庭医生的例行检查。

他先开口了:“子璇,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要冒犯你的,我看你睡觉似乎不舒服……”

“没……没关系,是你……我回房睡觉的?”她想不出什么动词好,抱?就直接跳过去了。

单哲典直想大笑,她怎么会这么纯情,他大方地说:“是我抱你进房睡觉的。”

她真想挖个洞钻进去,从她学会走路开始,她就没要人抱过了,除了爸爸,而如今……她很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他开口道歉。

“阿哲你干什么这么说?”童子璇被吓了一跳。

“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他诚恳地说。

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她又不是什么洞出来的千年古物,还没有这么食古不化啦!她只是觉得害羞。

“不是啦,我不是这个意思!”她着急地摇摇头,“我……我是想说,谢谢你……”

知道她快要撑不下去了,他也不再嘴上为难了,“没什么。”

“那一起吃晚饭吧。”别扭了好一会儿,她提出邀请。

微微地挑了挑眉,他尽量控制自己的笑意,“子璇。”

“嗯?”

“现在是凌晨一点了。”

“啊?”

童子璇晃了晃小腿,坐在流理台旁的高脚凳子上,等着男人回来,因为她起来得太“早”了,大家都还在睡觉呢,她又不想吵醒别人,就想说随便喝个牛奶就去睡觉。

可单哲典不肯,打了一个电话,说过一会儿就会有人送外卖来了。

她顿时傻眼,半个小时后,真的有人送过来,他就出去拿了,她支着下巴坐在这儿,严肃地反省自己是不是太坏了。

这三更半夜的,还让别人出去买东西给她吃,她是不是太大小姐主义了?

童家门口,一个瘦得像电线杆的男人抱怨道:“老大,你怎么可以这样奴役我!”

接过他手中的事物,单哲典淡然道:“阿仁。”

阿仁拿着泪光闪闪的眼睛望着他。

“要哭就用真眼泪,眼药水的味道很刺鼻。”说完,转身潇洒地离开了。

“吼……”阿仁沮丧地擦干泪水,嗯,不是,是眼药水……老大,你以为每个人都是像你一样的狗鼻子吗?

“到年底,我会记得给你发红的。”远处飘来这么一句话。

这一次,阿仁是真的哭了,铁石心肠的老大终于良心发现,做他的下属太辛苦了,钞票是必须多多的,否则精神上很难平衡啊!

“谢谢老大!”他欢呼一声。

单哲典快速走回去,看到某个小女人正坐着等他,他愉悦地走了过去,“子璇,外卖。”

“哇!真的有呀,这么晚了还有外卖!”童子璇惊讶地大叫。

某个没有天良的老板笑了一下,没有多说,“随便叫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因为时间晚,所以能买的东西有限,童子璇也不介意,她现在是真的好饿,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好了,“没事,只要能吃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