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扔下那句话后,一直到晚上七点,罗曼光整个人是呈现呆滞状态。

她盯着桌上的钟,盯着秒针一圈转过一圈、一圈转过一圈,因为不这么做,她可能会突然放声尖叫,甚至,冲到楼下,把店门关上,行李箱一拖,逃回美国去。

她很清楚回到台北势必会遇见楚河,是她太自信,以为就算跟他面对面,她已经能够波澜不兴,没有爱、没有恨,也没有任何感觉了。

可笑的是,他仅仅用了一句话——她扳扳手指,一共才十个字,她就怕了。

她怕自己一瞬间莫名狂跳起来的心脏;怕自己忍不住去想象要楚河那样冷酷的男人说出那样的话有多难:怕自己再次迷失了自己的情感……

第一次看错人可以说是天真,同一个人看错两次就叫愚蠢了。

所以,她只能这么呆坐着,继续盯着钟,继续呈现呆滞状态。

当时针愈来愈接近七点,她的心跳就愈来愈快,迟来的反应是慌张地从椅子上跳起来,绕着工作台急走。

「没时间了,到底要不要去?」

「能不去吗?他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

「去了会不会发生什么事?」

「他要我?要我什么?他把我当什么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罗曼光有如热锅上的蚂蚁,自言自语,既生气又沮丧,更无可奈何。

「停——」她一掌往桌面拍下,重新坐回椅子。

太荒谬了,她怎么会没出息到这么容易就让他牵着鼻子走?

他要她,那也得看他有什么本事让她点头,看他愿意为自己自私、自大、厚颜无耻的要求付出什么?

她的胸口因恼怒楚河而起伏,因一种隐约知道但不肯承认的情愫而焦躁。那个男人太危险,而她曾经懵懂无知地以为能够改变他,现在,经历过太多事,得到经验了,不该再自乱阵脚。

「好……」再看一眼时钟,七点了。

罗曼光换套衣服,整整头发,乘电梯至一楼,楚河的车已经停在门外等待。

他手肘倚着车窗,见到她下来,微微扬起唇角,那不可一世的自信,让人想掐死他。

她走得很慢,很优雅,看来既不犹豫也不焦虑。

不过,这该死的男人,居然更沈得住气,就坐在车上像欣赏一幅画般悠闲,是不知道这个时候该绅士地下车为她打开车门吗?

罗曼光呕死了,她为他那片刻温柔的语气大乱方寸,然而他还是他,连为自己制造点好印象的企图都没有,是当她傻了,饥不择食了?

这样还敢说忘不了她?!

她绕过车头,自己打开门,没好气地坐上车,看也不看他一眼。

楚河倒也不急着开口,踩下油门,让车轻轻地滑向车道。

车子离开市区后沿着滨海公路往北开去,一时半刻看不出楚河今晚目的地是哪里。

她打定主意不问他,也不主动开口,谁先急了,谁就居于劣势。

不料,他竟突然握住她摆在膝盖的手,拉放在他大腿上,而他的拇指还有意无意地勾揉着她的掌心。

这——这是在挑逗她吗?

她佯装镇定、佯装不为所动,他爱怎样就怎样,反正别想激出她任何反应。

谁知他愈来愈过分,接着居然将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地吮咬着。

罗曼光的下腹传来一阵一阵颤栗,腰,不自觉地挺直了来。

「为什么假装不认识我?」他终于开口了,声音里的笑意仿佛认定了她有多在乎他,在乎到费这么大精神演这出戏。

「我的确希望从来不认识你。」

「我了解……」他的笑意更浓了。

罗曼光简直坐立难安。先前的心理建设、发狠、发誓绝不受他影响,此刻,却被撩拨得想大叫,她想揍扁他,捏碎他那可恶的笑容。

为什么她假设的状况跟他实际上的反应,差那么多?

「你要载我去哪里?」她破功了,因为担心太安静的车厢会被他察觉出自己的心慌意乱。

「我还以为你会坚持不问呢。」他一点一点地瓦解她的故作镇定。

「因为实在开太远了,我晚点还有约会。」她只能临时想个借口。

「取消它。」

「你——」这个无赖!「到底要去哪里?你不说,我要下车。」

「就快到了,耐心点。」他又吻了她的小手,这次,她奋力抽了出来。

「楚河!」

「终于恢复记忆了?」他轻笑了声。

「我根本没有忘!」她大叫。

「我也是。」他转头看她,眼中写满温柔。

不是!不是!她不是那个意思,她不是不想忘记他,只是忘得还不够干净——

他的气味、他邪气又蛊惑人心的笑容、他的霸道、他的狂妄、他孤独的身影,占据了她足足五年的青春岁月……

她拚命工作、狂疯玩乐,看似游刃有余地在五光十色的不夜城里逐步发光,只有她自己清楚,她不再有充沛的热情,不再有温暖的感情,顶多只是用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虚假交际,应付每张自眼前经过的脸孔。

她没有心了,那颗心,早就遗忘在一个恶魔手中。

最后,她连自己也骗了。

欺骗自己,她已经忘了他……

「停车,我要下车——」她不想再跟他共处同一个空间。

她认输、她放弃,她承认自己斗不过他,那她走可以吧?!

「喂,危险……」楚河见她伸手就要拉开门把,紧急将车停靠在路边。

他一停车,罗曼光立刻下车往前急走。

走着走着,眼泪莫名其妙地滑了下来。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这么软弱、这么没出息的女人,生活在陌生的环境、大多数人不同于自己肤色的异国,她都不曾像此刻如此无助。

她不该回来,不该挑战自己的意志,最终的结果只是证实,她根本无法对他免疫。

他可以再度以胜利者之姿羞辱她,而这羞辱,与五年前相同,都是她自找的。

东北角的海风和咸咸的泪水混杂在一起的滋味,是她这些年来独自承受的苦。

「曼光——」楚河追上来,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扯进怀里。

「放开我,你这个混蛋!」她失控地胡乱挣扎。

楚河没有放开她,而是更紧、更紧地环住她。

他不懂她为何哭泣,但那满溢的泪水浸痛了他的心,他无意伤害她,至少今晚没有。

或许他是带点玩笑心情,略挫她的骄傲,但,以前的她不是这么禁不起玩笑的。

「你赢了,去放鞭炮、去昭告全天下吧!」她倔强地抹去泪水,怒视他。

他望着她圆瞪的眼,突然,涌上终于宽心的愉悦,她还在乎他、还爱他……

他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胸有成竹,这只是他虚张声势的伎俩,试探她的反应,逼她现出底牌。

当答案与期望相符,那颗心,才真正轻松了起来。

情不自禁,他低头吻她。

这吻,缓如流水,浸润着她柔软的唇,品尝久久不曾再感受过的甜美。他沐浴在全然的喜悦中,无暇分析自己又为何如此激动。

睁开眼才发现,她还瞪着他。

「瞪这么大,眼睛不酸?」他笑着揉捏她鼓胀的脸颊。

罗曼光再怎么没出息也不会因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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