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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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再说一次,你可以叫我Jane,所有人都是这样叫我的,除此之外,其他的名字一点都不重要。」

几句话让魏廷圣完全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她,用一种审视、猜测、疑惑与不解的眼神看着她。

梁奕贞站起身,稳了稳身子,就在她微微弯腰拿起一旁的手提包时,魏廷圣也站起身,正巧看见她的耳后!

他一愣,看见她的耳后有一颗痣——这突然让他心底卷起了排山倒海的记忆,他的大脑不停的翻滚,不停撞击出许多深层的回忆。

「魏先生,我先走了。」

魏廷圣突然伸手拉住她,他不能让她这样走,不知道为什么,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我送你回去,你喝了酒,不要开车,你住哪?」

梁奕贞在一瞬间心又漏跳了好几拍,可或许是心死过后,就不再抱着希望,她轻轻的挥开他,拒绝他的好意。「我没有开车,我搭计程车,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自己走这段路了,不强求任何人陪,她心甘情愿、毫不后侮。

***凤鸣轩独家制作******

医院妇产科内,待产的孕妇来来往往,有来做产检的、有来待产的,但每个人的特色都是身边有着一个面带兴奋神情的男人陪伴,纵使没有,至少也有家人或朋友陪,绝不像她,是独自一人,一个人来赴这与孩子见面的约会。

她喘着气,捧着大肚子,在楼梯间来回走动。走到双脚都发抖了,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眼眶湿润泛红,还是不停的走。

怀胎已经足月,她提前一个人住进了医院。她没有人陪,没有丈夫或男友陪,孩子没有爸爸陪,她甚至也没有家人陪,就只能自己一个人完成一切手续,所以她选择提早入院。

医生说她的生产时间还没到,虽然子宫已经开始收缩,阵阵痛楚断断续续传来,间隔时间愈缩愈短,痛楚愈来愈强烈,每一次都教她屏息,每一次都教她冷汗直冒。

护士经过,看了看她,忧心的问着,「你怎么不联络你的家人来陪你呢?离生产时间还很久喔!找个人陪你,比较有人可以帮你分担生产前的情绪压力啊!」

护士语出关心,可是她有口难言,只能摇摇头,任由额头上的汗水滑落。接着她继续走、继续走,来回的走。

多走动可以帮助生产顺利,也可以比较快迎接小宝宝来到这个世界上,所以她要利用机会多走动……

而且她不能坐下来,一坐下来,她就会看到四周那一幕幕一家人团聚的开心、幸福模样,她会羡慕死,她会忍不住流下泪水,这样孩子也会变成爱哭鬼,不可以、不可以……

所以她要一直走、一直走……

一个人拎着包包下了计程车,来到保母家,粱奕贞打了个嗝,时间十点整,有点晚了,她知道现在按电铃会打扰到保母,可是现在的她觉得好孤单,她想要见到胁。

电铃按下去,保母赶来开门,一见到粱奕贞那红着脸颊、眼眶浮肿的模样,吓了一跳,不停询问:「Jane,你没事吧?老天!怎么喝成这样?」

「对不起,抱歉,麻烦你了,我想带胁回家。」

保母很担心,既担心梁奕贞的状况,也怀疑这个母亲在这样的精神状况下,有办法带着胁回家,并且照顾胁吗?「Jane—我想……今晚你就住下来,别带胁回去了,我很担心你,还有胁的状况。」

梁奕贞看着热心的保母,心里一阵酸楚,她点点头,泪水又涌满眼眶,嘴里发出破碎的声音,「谢谢……谢谢……」

于是她决定今晚就住在保母家,跟胁睡在同一间房间。她梳洗完毕,洗去一身的酒味,穿着保母提供的宽大睡衣,来到胁睡觉的房间。

胁早已入眠,睡得很沉;粱奕贞坐在床沿看着胁,她突然觉得胁长得好像他的亲生父亲,好像……愈大愈像……

这样也好,刚刚她不敢,赌着一口气也不愿直视魏廷圣,现在她可以好好看个够了。

梁奕贞放肆的抚摸着胁稚嫩但显得俊秀的脸孔,心里一时放松许多,也抚平了她心底许多的伤痛。

这个孩子是她与魏廷圣的孩子,虽然他一直不知道,甚至他也不知那个夜晚究竟是谁与他陷入爱欲狂潮,可是她永远记得,并因此付出庞大的代价,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胁睡得好香、好沉……

胁就是她的代价,却也是她甜蜜的代价,她记得生下胁的那一天,那是她最幸福的一天,抱着孩子,所有的辛苦都有了代价,一切的执着都值得了,真好……

现在她还是这种感觉,只要有胁陪就好了,这辈子,她真的打算就这样走下去——看着胁长大、看着他去念书,看着他走出自己的路,看着他结婚成家,用胁往后的幸福来填补她的不幸,进而也让她成为幸福的人,让她以为她是受上天眷顾的人。

她是这样想,也是这样规画的,她以为她可以克服以往,可以走出过去的伤痛,迈向未来她自以为幸福的人生;可是,没有!她没有办法,再度见到魏廷圣,让她所有的想望全部破灭,让她所有的心愿统统落空。

她再度见到他,情绪失控,只为了他忘记了她,她就失控痛哭、放纵喝酒,一切只为了他的一句——

「我们认识吗?」

我们见过面吗?你叫什么名字……

他知道吗?这一句一句的话都像是针刺、像刀割,会要了她的命,所以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对着他怒吼。

又落下了泪水,梁奕贞没有爬上床睡觉,反而下床坐在床边,双腿曲着,默默哭泣、默默流泪。

她不敢哭出声,怕惊扰到已经睡着的胁,更怕敏感而早熟的胁醒过来以后,会问她为什么哭?

而她自己更不知该怎么解释,难道要她说:胁,你的亲爸爸已经把妈妈给忘记了……

她宁可他不认她,宁可他躲着她,也好过现在这种将她完全从记忆里抹去,当作生平不曾见过她一样。

好苦,真的好苦……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如果没有那一晚,如果她没有放纵自己,如果她能毅然决然的推开他,离开那间房间,也许今天,一切都会不一样,至少她不用再伤心、不用再……

可是那她就不能拥有胁了,不是吗……

嘴角轻扯,微微一笑,泪水也在此时滑过嘴角——人生不能重来,没有如果,走过了就是走过了,纵使在岁月的风沙中掩盖了来时的脚步,在时光的洪流中淹没了走过的足迹,但定过的路依旧是定过了。

再也不能回头了……

不能回头,只能向前看了……

「啊——」使尽全身气力,放声一吼,在听到一声声清脆的哭声时,也失去了知觉。

过了好久好久,久到她以为自己不会再醒过来,却在悠悠间感到一道道光亮射进她的眼里,她费力的张开眼,彷佛听到婴孩清脆的哭喊着。

「哇哇……」

「你醒了,感觉衙吗……要不要看看你的儿子?长得很可爱喔!」

抱着孩子,感受到生命的真实,滚烫的泪水滑过脸颊,可是她还是笑着,用力的笑着,不让泪水成为她唯一的情绪,此刻,她该微笑的。

孩子,谢谢你来陪妈妈,妈妈只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