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而上,她的发肤和衣裙尽是酒味,浅浅的呼息更是混着再浓郁不过的烈酒气味。
这女人难不成拿自己浸酒缸了?
她就是……非这么作践自己不可吗?!
气到眼都快花了,他深深呼息,欲捺下怒火,无奈入鼻、入肺的又全是让他火烧得更旺的酒味。
臭黑着脸,紧绷下颚,他抱着她走往内房,像每一步都能踏出火花似的,楔娘们被大爷的恶相吓得作鸟兽散,元玉硬着头皮跟了过去,润玉则转身去吩咐厨房烧水、煮醒酒茶。
“究竟发生何事?”鄂奇峰气闷地问,将怀里热得不太寻常的朱拂晓轻柔放上床榻,开始动手帮她解衣。当手指沾到她湿润的前襟,黑眉揪得更厉害,两排牙都快咬出声来了。
打不得,骂不听,说也白说,要她承诺,她给你耍赖皮,刀子嘴豆腐心,作践自己不手软,又狠、又娇、又坏、又让人心痛到难以割舍……他迟早会被她搞死!
元玉抢上前想接手,但榻边实在没她的位置,小嘴掀了掀正要答话,她家的主子姑娘竟醒将过来,两眼睁得大大的。
朱拂晓像没留意到坐在榻边的是谁,她翻身坐起,唇嚅着。“我……我……”随即,她冲向搁在屏风后的玉盂,捧着直接朝里边狂呕。
“姑娘啊——”元玉惊叫。
鄂奇峰快步跟进屏风内,见她跪地吐得浑身发抖,心脏像被重掐一把,气到最后就剩心痛。还能怎么办?能怎么办?
想起他们在“长春药庄”,他带她到流萤飘飞的河岸那一夜,她察觉到他的底细,心里有气,那夜酒喝太多的她也吐了,胃中无物,呕出的只有酒汁,今夜的她也是一样,是否心里也正为何事气闷?
接过元玉绞好的湿巾,他单膝跪在她身畔,掌心一下下抚着她颤抖的背,手劲徐稳,来来回回抚着。她似乎瘦了些,背脊纤细得像一折即断。
屏风内的气味并不好闻,他面色未改,两眼专注看她,整个心神都在她身上。
许久,她呕声终于停止,他帮她擦脸,元玉端来温茶,他接过来。
“漱漱口。”低沈命令,将杯缘凑近她微喘的雪唇。
朱拂晓听话地动作,漱了三次口,把水吐进玉盂里。
屏风外,润玉端来刚烧好的热水,浸了热帕子,鄂奇峰接过丫鬟们重新递上的热帕,试过不烫后,整个摀住朱拂晓那张虚红的醉脸,细心贴熨擦拭。
“唔……”怀里的玉盂被取走,她晃着身子。“唔……”无意识发出声音。
被帕子上的热气一摀,她神智彷佛清明些,眼珠子转了转,最后定定落在面前那张男性脸庞。
这张脸……这个人……他……他……
“阿奇……鄂、鄂爷……”眨眨眼,人还在,不是她胡思乱想出来的,唔……还是她真的醉酒,醉得分不清现实或梦境?
低笑两声,她扶着他的肩头爬起来,鄂奇峰顺势托着她,跟她一块儿立起。
“你别扶我、别扶我……我没醉……”
站好后,她过河拆桥,拍掉他扶持的手。
见男人五官沈肃,绷着一张脸,她倒笑了。
格格笑,她笑得花枝乱颤,眼眶湿湿。
“哎呀呀,麻烦真上了家了,又被大爷逮到奴家喝酒……唔,只一点点,真的,我只喝了一点点,没多喝……”她睁眼说瞎话的功力愈来愈强。
“姑娘,您替‘来静苑’的出头,五位好酒量的大爷轮番斗你,你将他们个个击败,‘绮罗园’的贮酒立时少掉三分之一,怎说没喝多少呢!”实在看不过去,元玉掀主子的底。
鄂奇峰额角早已抽跳,此时跳得更严重。
她不让他扶,那他就不扶,和她在屏风后对峙,看她还要辩些什么。
朱拂晓也不多说,就呵呵笑。
他以为这女人又打算耍赖带过,沈眉看她笑,觑见她红红眸眶,以为是酒气之因,又见眸中真已蓄泪,她边笑边哭。
他浑身一麻,还没来得及厘清这滋味,眼前女子头一点,身子突然往前栽,毫无预警朝他倒下!
“拂晓!”他迅捷出手捞住她。
不对劲!
她身子热得太不寻常!而她的脸、她的颈……
再次拦腰抱起她,迅速把人送回榻上。
“天啊!又来了,我还以为这次没事,怎么又来了——”
元玉白着小脸,跟在鄂奇峰身后团团转,一时间手足无措,润玉则拚命掉泪。
坐在榻旁,鄂奇峰俯身扯开那松垮垮的内襦前襟,把小衣的带结一并解了,这一瞧,他震惊瞠目,呼息不稳。
“你家主子,喝了酒,都这模样吗?”
她的脸、颈和衣衫底下的肌肤,全都漫开一块块粉红色,全身起酒疹子,且越来越多,红泽越来越深。
润玉哭哭啼啼,边哭边绞着帕子。
元玉被问话之人太过平静的低嗓小小惊吓到,深吸好几口气才稳住胆气,银牙陡咬,一股脑儿把不满全倾将出来——
“说来说去,还不是大爷您干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