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秘一早起来,就骑着雍正赐给他的名马“墨蹄玉兔”,在箭亭练骑射。

奔驰了两个时辰后,他浑身大汗淋漓,牵着“墨蹄玉兔”来到廊下休息。

他不顾自己身上的汗水,反倒先替他的爱马擦汗。

这匹浑身雪白、四蹄纯黑的“墨蹄玉兔”,是蒙古藩部进贡入京的,雍正知道允秘酷爱骑射,便将这匹罕见的好马赐给他。

允秘爱极了这匹马,几乎天天都会骑着它享受尽情奔驰的快意,尤其在他心情烦闷时,就会跨上马背狂奔怒驰。

唯有在如雷如风的驰骋中,才能看见他狂放不羁的真性情。

“小王爷,请更衣。”

允秘的贴身宫女司宁捧着袍服,准备替他换下汗湿的衣袍。

他一边展着双臂任司宁替他更衣,一边把玩着短铣火枪。

司宁半蹲身替他系着乌云豹长褂上的排扣,无意间看见箭靶上十数枝箭都射中红心,却独有一枝射偏了。她觉得十分讶异。

允秘自幼便精骑善射。她几乎没见他失误过,但今日却有一枝箭射偏了。

“小王爷,您身子不舒服吗?”她奇怪地问。

会不会是前几日马车相撞之后把脑袋撞伤了?

允秘呆了呆,低眸看着司宁。

“没有啊,为何这样问?”

“没什么!”

司宁连忙摇头,怕惹允秘不高兴,索性不说破了。

“有什么话就说,干嘛吞吞吐吐?”允秘瞪她一眼。

“今日宫里有晚宴,司宁怕小王爷身子不适,不能赴宴,所以才多问的。”她随便编了个理由。

“小王爷请低头。”

她捧起薰貂东珠朝冠,等着替他戴上。

允秘把朝冠从她手中拿过来自己戴了。

“小王爷,宝亲王来了!”司宁朝他身后指去。

允秘转过身,看见弘历大步流星地走向他。

“小叔叔,这么快就生龙活虎啦?还穿戴得这样整齐!”弘历眯眼笑道。

“喔,对了,岳将军回京,皇阿玛要设宴为他接风洗尘,小叔叔今晚也要作陪吧?”

“是啊!”允秘低着头给短铣火枪装火药、上铁弹。“那天拜你和弘昼所赐,你们把我灌得烂醉,要是真受伤了大概也没有知觉吧!”

“看起来还好呀!手脚没断,就只有头磕伤了而已,不幸中的大幸。瞧你,还能骑马射箭呢!”弘历笑瞥一眼箭靶,忽然愣住,诧异地说:“不妙,有一箭失了准头,看来你还是得多休养几日才行。”

允秘蓦地抬起头,讶愕地望向箭靶,表情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怎会有此失误?

司宁吐了吐舌尖,抱起换下的衣袍悄悄退开。

“不过……”弘历伸头去看他额角的擦伤。古怪地摇摇头说:“你就这么点伤,也还不至于害你失手吧?”

“怎么可能?”连允秘自己也不相信。

自从那日四哥要他专心准备大婚之事后,他就整天心不在焉,还时不时的恍神,现在连他最擅长的骑射都失手,让他不禁异常恼火烦躁起来。

“小叔叔,你有些怪怪的,是不是在烦恼大婚的事7”弘历深知他的脾气和个性,所以一猜就中。

“没错,真是烦死我了!”

允秘本想练射火枪,但现在全部没了兴致。

“小叔叔,成亲并没有你想得那么糟。”弘历拍着他的肩笑道。“成亲以后,身边日日有个美妻陪伴,两人可以在夜里点烛谈心,冬天还有人替你暖床。有什么不好的?你怕什么?”

“我没说娶妻不好。”他双手环胸,深深叹口气。“不过,你不觉得这是碰运气的事吗?这个女人能不能陪你秉烛谈心?你会不会喜欢她的陪伴?这些都只有在洞房花烛夜才会知道答案,最怕的是万一真的很不幸,娶到了我最讨厌的女人。所以在谜底揭开以前,我心里难免紧张不安,只求我的运气不要太差就好了。”

弘历呵呵笑道:“幸好我的运气不错!”

“别跟我炫耀了。”允秘没好气地撇撇嘴。

弘历笑得更加得意。

“对了,小叔叔,我想起一件事问你。”他忽然正色起来,正经八百地看着允秘。“听说和你马车相撞的人是海大人?”

“是啊,怎么了?”允秘敏戚地看他一眼。

“我觉得有点奇怪,皇阿玛突然命我到山东巡抚衙门查件案子,好像就是跟海大人有关。”

“是吗?那是什么案子?”他不动声色地问道。

“听说是挪用官银捐买官职的事。”弘历低头略一沉思。“小叔叔,海大人把你带到他府里去,私下里有没有跟你提起过这件事?”

允秘装傻,摇了摇头。“怎么了吗?”

“明明结案了,可皇阿玛突然又把此案翻出来,要我暗中再查一遍,难道不是海大人求你帮的忙?”

允秘吓一跳。冷静地说道:“这件事情海大人确实没有对我提起过。”

他绝口不提自己有把柄落在藕香手里的事,更不想介入朝廷政务。

想在喜怒无常的皇四哥眼皮底下过安稳的日子,除了乖乖听命他的安排,还有就是要远离朝政,倘若干涉太多,就会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祸事。

“这就奇怪了。”弘历低头沉吟。“皇阿玛怎么会突然心血来潮呢?”

“对了,你打算何时动身?”

允秘怕继续在这个话题上打转会露馅,便轻巧地转开话题。

“一会儿见过皇阿玛之后就要动身了。”

“路上当心,记得多带几名护从亲兵保护你。”

允秘想起不久前,弘历赴江南办差时出过事,所以很为他担心。

“放心吧,我命大着呢!”弘历呵呵笑道。“你去玩你的火枪吧,我见皇阿玛去了!”

“好。”

允秘回以一笑,目送弘历离开箭亭。

等弘历一走远,允秘立刻把短统火枪收进盒子里,把“墨蹄玉兔”牵到上驷院后便火速出宫,直接往海芳府第奔去。

此时的海芳府,海芳和海夫人正在接待他们未来的女婿。

“海大人、海夫人,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裕玢带来了几大疋缎布和珠饰,几乎摆满了整个桌面。

“怎么带这么多东西来,何必破费呢?来,快坐下,先喝杯茶吧!”海夫人客气地招呼着。

裕玢恭谨地接过茶水,也不知是不是口太干了,他仰起头,一口就喝光。

“裕玢,你回京几日了?”海芳打量着眼前风尘仆仆、一身军装的壮汉。

大概还没有时间梳洗,所以裕玢长了满脸浓密的络腮胡。

“海大人,晚辈才随岳将军刚刚进京。岳将军护送准噶尔部的特使入宫进贡,我的官职小无法入宫面圣,便向岳将军告假,前来拜访海大人。”

裕玢是岳将军隧下副参将,随岳将军在科舍图前线作战,此次正好岳将军要护送准噶尔部的特使入京,挑选他随行,他便想趁此机会前来见见海芳,也想见一见已经订下婚约的未过门妻子藕香。

海芳和海夫人当然也明白裕玢此行的目的,但是自从那日小王爷允秘在藕香房中过了一夜之后,虽然他们不停逼问藕香究竟有没有失身给允秘。藕香却始终都不肯明说,因此,这桩原先就订下的亲事就成了他们心中的一桩烦恼。

所以,裕玢此番前来拜访,他们都无意把藕香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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