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余美人难得待在府里没有外出。
每月的二十日是分号掌柜送帐册到艳府水家的日子,是以这天她只需要留在府里等着审查帐册即可。
当然,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如何?”溢满担忧的语气从房里隐隐透出。
站在门外候着的小厮同样关注着里头的情势发展,想听到更多关於少夫人的事情。
一早,艳府上下弥漫着刺人的阴霾气氛,一干下人争相走避。却又在当家夫妇的房门关上後,如雨後春笋般——探出头来,大胆点的跑到门前偷听,胆子小的站得老远,不断用眼神和嘴形询问偷听的小厮。
房内,满室骇人的岑寂,全由守在床畔的顽长男人散发出来。
原本用过早膳,余美人照例到门口送他离开,当马车驶出中央大道没多久,随即有仆役赶上马车,同他报告余美人昏厥的事情。
当下,艳城也甭去了,他让车夫急急掉头回府,而葛京早已让人把余美人抬回房里歇着,另外去请了大夫过来。
这会儿房里除了躺在床上的人儿之外,只有水明月和葛京,以及被请来看诊的大夫。
葛京冒着冷汗,瞧见那上了年纪的大夫,脉象把了半天工夫,越把头越低,连眼皮都快合上了。而主子则是越看眼色越阴沉,脸色忒是难看,眸心都快冒出火花,老大夫还是慢慢的医,徐徐的把脉。
这看得葛京宜着急,连声催问:“怎样啊?”
“唔……”也不知道年迈的大夫是在梦呓还是准备说话。
“到底如何?快说呀!”眼前这位可是艳府上下最宝贝的少夫人,如果少了根寒毛,虽然不是他的错,但依主子现下的神情来看,等会儿的情况肯定不会太好。
冷汗悄悄从葛京头上滑落至下颔,他甚至忘了伸手去擦拭,一双眼骨碌碌的转动着,眼角的皱纹微微颤抖着,额上的纹路更增添了几条。他小心翼翼的觑着水明月的脸色,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主子有这样的表情——
既冷淡又阴鸶。
水明月的太阳穴隐隐浮现出青筋,即便他一脸平静淡漠,搁在腿上的手却却紧握成拳,泄漏了他的心思。
他说不出半句话来,怕一开口就是失控的咆怒。
到底是哪个办事不力的下人去请了这个连把脉都快睡着的老大夫?
水明月杀气腾腾的眼神直盯着老大夫,可老大夫浑然未觉。
好半响,年迈的大夫收回了把脉的手,慢吞吞地抬起头,仍是一脸迷迷糊糊刚睡醒的模样。
“呃……”老大夫面向葛京,眯起眼,“你是水当家?”
葛京忙摇头,退到水明月身後,“咱只是个管事的,大当家在这儿。”
“水大当家。”老大夫话一出口,跟着要跪下。
心头一凛,水明月眼神更锐利。
葛京一边将老大夫扶起,边在心里暗念是哪个不明事理的下人去请了这麽一个老胡涂的大夫回来,但嘴上还是问:“您别跪呀!到底咱们家少夫人如何了?”
老大夫被扶起,微喘着,气息有些不稳。
“上茶。”按捺着最後一丝性子,这是水明月出口的第一句话。
待老大夫喝完茶顺过气後,水明月凤眸闪着深沉晦暗的眸光瞪向他,克制後的低沉嗓音逸出,“她到底怎麽了?”
他要的不过是她昏厥的原因,并不是问如何让人起死回生!
老大夫恍恍惚惚,隔了一会儿才像听懂他的话,以非常缓慢的速度开口:“夫人……很好……”
“这很好的话,怎麽会昏了呢?”好半天才等着答案,却不是个令人满意的回答,葛京忍不住抢白。
太阳穴上的青筋一抽一抽的,丹凤眼也眯了起来。
“夫人……很好……”老大夫重复,断断续续道:“是有喜了……恭——”
老大夫话尾还没落,葛京像姑娘般尖叫出口:“少夫人有喜了?”
总是慢半拍的老大夫连颔首的速度都嫌慢,“是——”
又是话尾没落,打断的人仍是葛京,“恭喜少爷!得赶紧给老爷和夫人去消息,另外要给少夫人补补身子,还得……”边嚷着,葛京边忙不迭地冲出房外,逢人便告知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老大夫不清不楚的话出口,霎时间水明月还无法做出反应。
“她有孩子……了?”他瞅着收拾药箱准备离开的老大夫,语气很是不确定。
停下手边的动作,老大夫回望他,“水当家……要是对老朽的话真……存疑,不妨……多找几位大夫来看看。”断续的说完,老大夫朝水明月施了个礼,起身踏着不稳的步伐离去。
水明月微愣着,坐在床畔,不自觉握紧她的手,想将力量传给昏睡中的她,原本冷冽的目光在接触到她显得安详的脸蛋时变得温柔许多,紧绷的身躯也逐渐放松下来。
视线扫过她的腹部停下,他仍没有真实的感觉,在她的身体里正孕育着另一个小生命,一天天的长大,也许再过个……
眉心耸起,他喃喃道:“忘了问大夫有几个月身孕。”瞧他甚至忘了问这基本的问题。
蓦地,他轻轻笑了开来,笑花在他嘴边不停的扩大,清朗的笑声听来让人心情愉悦。
笑声同时传进了余美人的耳中,隐隐地震动着她的心弦。
“唔……”睁开眼第一个看见的是他,她显然有些困惑,“……夫君?”
无法停止笑意,水明月好不容易克制住,却让眼角和唇畔的笑纹泄漏了他的好心情。
看见她睁开眼,一脸睡迷糊的可爱相,他心里头一次如此踏实。
“想吃些什麽?”他问。
被他握着的手无法动弹,於是她抬起另一只手,摸上他上扬的眉峰,忍不住感染了他的好心情。
“有大事?”而且是令他开心的大事。
“嗯。”他不急着告诉她。
余美人不负他所望,随即问:“是什麽?”
“会累吗?”水明月偏偏答非所问,“先吃点东西,吃完我在同你说。”
她记得自己昏倒了,但不知道经过了乡久。“现下几时了?过午了吗?”虽然不认为自个儿昏了那麽久,不过从他关心她饿不饿这点来看,她只能如此猜测。
余美人作势要下床,水明月扶起她,动作无限轻柔,深怕一不小心弄伤她。
“刚过辰时。”
“那岂不刚用过早膳不久,怎麽可能会饿呢?”她好笑的反问,缓步走至桌边落坐。
她又不是有两个胃,哪里装得下那麽多食物?
余美人话才说完,葛京咚咚咚地跑了进来。
“少夫人,我给您送鸡汤来了。”
瞧着葛京匆忙步伐,她确信这已经犯了水明月的艳城规了,可他却是半声不作,明摆了放水。
“这会儿是发生什麽事了?为何要我喝鸡汤?”一大早的,她不过是因为太阳大了点,一时晕眩昏了眼,休息一会儿即可,没必要用热腾腾的鸡汤伺候她吧?
“进补呀!”葛京一脸理该如此的神情,没料想到水明月尚未将事情告诉她。
璀璨的美眸睐了睐水明月,余美人知道问题是出在他没说出口的话上。“这鸡汤非喝不可?”
“别辜负葛叔的一番心意。”他利用她的心软,不正面逼她,还是让她无法拒绝。
余美人窒了窒,停顿片刻,才道:“端上来吧。”
葛京立刻眉开眼笑,奉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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