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式的拿出手机,晓瑶带着一丝侥幸拨打叶玉的电话。然后,她看见吧台的男子接起,温柔的声音在这个距离不到两米的酒吧,隔着话筒传来,“晓瑶,有事吗?”
“你现在在哪里?”晓瑶心里其实很矛盾,她既希望叶玉能和她说实话,又不想听到那样伤人的话。
“我在加班,你知道的,实习期工作总不算时间的。”叶玉说着,温柔的抚过对面女子的发。
心底仅存的一丝希望也没有了,眼泪便不可抑制的流了出来。晓瑶强迫自己镇定,让声音显得不是那么颤抖,“那你忙吧,我不打扰了。”
语毕,晓瑶极快挂断电话,冲出酒吧。
夜晚的霓虹,总是能让人眼花缭乱。
一路跌跌撞撞的走到巷子一角,确定无人后,晓瑶缓缓蹲下身子,将头埋进膝中,泪水终于决堤。她用手心抵住自己的胸口,感受它的微微跳动。
疼吗?
晓瑶苦苦笑开,往昔的回忆再次如洪水泛涌而来,那时的少年眉眼浅浅,却终不似如今模样。
张爱玲说过,誓言的誓和诺言的诺都一样,有口无心。
所以叶玉,那时的你叫我等你,又是否只是一句敷衍?
街道旁的灯光微弱,却仍被一大片阴影遮挡住。晓瑶心里难过本无心理会,可耳边传来的阴笑还是忍不住让她抬头,“小妞这大半夜的一个人在干什么?”
那是一张猥琐至极的脸。夏夜的风多少有些凉意,他的脸上却全是汗渍。微红的圆脸,肥大的肚皮,晓瑶感到胃里有一种翻江倒海的冲动。
晓瑶起身,想要离开。谁料男子竟挪动着肥胖的身躯向她靠近。他浑身散发着浓浓的酒气,晓瑶意识到男子早已醉的不省人事。晓瑶慌忙的试图推开他,奈何男子一身肥肉太重,她竟动不了他分毫。
男子越靠越近,满嘴的酒气令晓瑶作呕。情急之下,晓瑶直接扇了他一巴掌,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很是突兀。
男子倒是清醒不少,口气却仍有醉意。回手给了晓瑶一记耳光,他怒道:“臭婆娘,还给脸不要脸了!”说着,肥大的身躯抵住晓瑶,嘴巴就要往她脸上靠。
晓瑶右脸被抽的生疼,死命抵抗仍旧无果后,脑海忽然闪过酒吧中见到的情景,忽然便不再挣扎。
她现在这个样子,就算被叶玉看到了,也是无动于衷的吧?
既然她不过他手中的一枚棋子,那她就这样消失好了,如他所愿。
晓瑶无力的闭上眼,任凭泪水滑过。男子的气息在她上方盘旋,夜晚充斥着绝望的味道。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场面,似曾相识。仿佛许久以前,有一段岁月冗长的记忆,她便如此真实的经历过。
预想的一切始终不曾到来,取而代之的是压迫在她身上的重量感的忽然消失,以及男子痛苦的哀嚎声。
晓瑶立即睁开眼,却看见袁涧枢已将男子摁在地上,修长的指攥成拳,一记一记砸向男子,用据劲。
上苍是偏心的,微弱的灯光下,眼前的男子,即使如此施暴,也美的毫无天理。
然而,印象中袁涧枢即使是生气,也从未有过这副模样。印象中的袁涧枢应该始终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就算发怒,眼底仍是存着温柔。
而不是现在,几尽疯狂。
虽然对男子仍有愤恨,晓瑶却担心袁涧枢这样打下去会闹出人命,赶忙上前拉住他,劝道:“算了,他不过是喝醉了。”
似乎,劝导起到了反效果。袁涧枢一把将晓瑶禁锢在墙边,声音低沉的可怕,“你是傻子吗?遇到这样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抵抗!”
闻言,刚刚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强行抑制住的委屈忽然又泛滥成灾,晓瑶哭着朝他吼道:“你骂我?我都这样了你还骂我?”
一把抱住袁涧枢,晓瑶靠在他的肩上。此时的她难过极了,也委屈极了。
那个她等了四年的美梦在一朝间破碎,那种痛,几乎令晓瑶疼得窒息。
袁涧枢一怔,终于恢复理智。他回抱住晓瑶,轻叹了一口气,“这一次,又是什么?”
那语气,像是做了一段痛苦的噩梦后醒来,发现是虚惊一场,却依然后怕。
晓瑶兀自沉醉在悲伤里不可自拔,并未发现袁涧枢语气里的不妥,只是捂住心口哽咽着道:“疼,这里好疼。”
袁涧枢轻轻拍打着她的背,语气出奇的柔和,“肉球,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久违的绰号,晓瑶心里那最柔软的一处滑过暖流。她将头埋进袁涧枢肩膀,摇头不语。
袁涧枢却感到衣服上潮湿的地方愈发蔓延。他不再追问,良久,忽然放开晓瑶急急离开。而脚步的方向,是酒吧。
晓瑶顺眼望去,隐约看见叶玉正搂着一名女子,漫步走出。
不可否认,见到这样的场景,晓瑶心里不是不痛的。她恨不得走上前扇给叶玉一记耳光,问他为什么要背叛她。
只是,年少时替她拾书的少年,是那样的美好,美好到事已至此,她仍无法用哪怕是一丁点残忍的词去破坏。
上前抓住袁涧枢的手,晓瑶含着泪摇头。
夜风刮过,街道旁的树梢被风吹动,发出“沙沙”的响声。
借着微弱的灯光,晓瑶看见袁涧枢再次叹了口气,又无奈,又苦涩。他轻轻将晓瑶搂在怀里,口气渐渐柔软,“肉球,你早该忘了他,他不配被你爱。”
——他不配被你爱。
这样的话,袁涧枢说了不止一遍,却终究一语成谶。
忘了他?谈何容易?
想他念他盼他,足足四年。
要忘,早就忘了。
泪水再次涌出,湿了男子衣裳。
眼看着叶玉与女子相拥,开车离去,晓瑶心疼得厉害。
叶玉,
模糊了年少美好记忆的,究竟是我的眼泪,还是你的欺骗?
都说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晓瑶不会想到,街道一角,石磊早已将一切映入眼底,那双宝蓝色眸子里,说不清是欣慰多些,还是痛苦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