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华转过神来,知道身边是郁骐,她不挣不语,只是埋首于他怀中,嗅着晕倒前闻到的那丝树木的清香。
“莲儿,以后哪儿也不要去,我去同大哥说,此后你只需在我这翠烟居,洗手江湖,此后羹汤女红,做我一人的莲儿,如何?”
他爱怜地抚着她的发顶,眼中罕有的柔情,徐徐说道。
步莲华的眼皮一跳,她本已习惯寄人篱下,郁骐的冷嘲,郁骁的热讽,早就已烙入骨髓,却不曾想,他也有这样晴朗温和的时候。
软软地重复着,她眼中片刻失神,嘴里噙着他的话儿。
“一个人的……一个人的……”
孑然一身已久,她早就以为,她只是一个人。
郁骐瞧着她喃喃,明知她身体正虚,不宜劳思费神,却抑制不住那股渴望,非要拔个头筹不可。
他瞧着怀中低垂着脑袋的步莲华,这样一个激狂二十余载的男人,此刻眉目之间竟有一抹战战兢兢的脆弱,仿若孤注生死般。
“郁骥……”
她却痴了一般,定定记起那名字,月白风清的人影儿登时溢满心肺。
面上一柔,眼中澄澈。
可是这一次,她到底没能完成他所交代的任务,反而折了自己的身子。
“他可还好?”
忆起走时,段媚|娘那一番苦口破心的嘱托,说是郁骥近来沉疴常扰,半夜常常惊醒,便再无眠,见天地消瘦下去。
郁骐脸色一变,猛地抓过她的手臂,将她向自己的方向按|压。
“啊……”
牵到痛处,那日云翳的木簪端的是可怕,只一滑,那伤口像是通了灵性一般,直到今日还未愈合,翻着皮肉,泛着血水。
只因她在他眼前倒下,又被衣衫盖住,直到现在,郁骐才发现,原来她身上,竟还有其他的伤处。
他拖着她的衣袖撸至肩头,整条手臂霎时毫无遮掩地曝露在他眼下。
他与郁骁,本是一奶同胞,然而郁骥却是由嫡母所生,故而和他们两人的情分一向凉薄,听得她只一味问询郁骥,郁骐心生不快。
眉宇一沉,嘴角紧抿,手上上药的动作恢复了往日的粗|鲁,带着恨意。
步莲华只觉得他的大手挠刮过伤处,钻心地疼,却不敢喊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