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
她一时答不上来。
他忽然凑近她身边,问她:
“你是不是看上了那个酒保?”
“为什么这样说?”
“刚才我进来的时候,看见你一直盯着他。”
“我才没有!”她用力强调。
“那就好了。我还以为你因为男朋友不在香港,所以太寂寞。”他自顾自的喝啤酒。
她懒得理他,咬着饮管,继续喝她的柠檬水。
“你和她为什么会分手?”她问。
“你是在杂志上主持爱情信箱的吗?”
她笑了笑:“我知道为什么了,因为爱情很短暂,尤其是你的爱情。”
“也许你说得对。”
“那你真是可怜,你的爱情总是那么短暂。”她揶揄他。
“那总好过等爱情变成感情,或者互相厌倦的时候才分手。”
酒保朝他们笑了笑。她的直觉告诉她,他就是日记上的那个酒保。
“既然已经把日记还给你,我走了。”她冷淡的说。
“谢谢你——”他微笑。
一个认为人生的痛苦和荒谬是那么当然的人,是不是也认为爱情的短暂同样是理所当然的?回家的路上,于曼之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5
自从那天离开“胖天使”之后,于曼之以为她不会再见到李维扬了。谁知道,在从香港飞往洛杉矶的航机上,她又碰到他。
飞机上的座位差不多全满,都是赶着去美国过圣诞的人。她拿了两周的假期去探望谢乐生。
她左手拿着机票,右手提着背包,在狭窄的通道上寻找自己的座位。她的座位应该是靠窗的。当她坐下来不久,一个男人走到她身边。她转过头去看看是什么人,竟是李维扬。
“你也坐这班机吗?”李维扬把手提包塞进头顶的储物箱。
“你要去哪里?”她问。
“波士顿。”
“我也是。我去探望我男朋友。你呢,你去波士顿度假吗?”
“我去办一件事。”
飞机起飞之后,他忽然转过头来问她:
“你是不是偷看过我的日记?”
“你说什么?”她有点儿心亏。
“提到酒保的那一页——”
“没有呀——”她别过脸去,不敢望他。
“真的没有?”他追问。
“没有。”
“喔,那对不起。”
“不要紧——”
过了几十分钟,她坐直身子,深呼吸了一下,望着前面的椅背说:
“是的,我看过——”
她不想说谎,觉得这样太不道德了。
“你说什么?”他转过头来望着她。
“我是说,我看过那一页。”她鼓起勇气说。
“你承认了吧?”他胸有成竹的说。
“我不是故意去看的。那一页刚好掉下来——”
“你是故意看的。如果根本不想看,即使掉下来也是不会看的。”
她一时间答不上。
“算了吧,因为你的老实,我原谅你。”
“那个酒保就是我那天见到的那个吗?”
“是的。”
“你写的故事是真的吗?”
他笑了:“谁又会编一个故事放在自己的日记里?”
“你是不是回去把日记重头看了一遍?”
“你是不是想借来看?”他反过来问她。
她气炸了,别过头去不理他。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他问。
“你不是说我是在杂志上主持爱情信箱的吗?”她气他。
“你呢?你是干哪一行的?”她问。
“财务。”
“放高利贷?”她故意戏弄他。
“是财务顾问。”
“是做什么的?”
“主要是为一些公司制订财务方案,好让他们向银行申请借贷。那你呢?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她神秘地笑了笑,故意不回答他。
后来,她不知不觉的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发觉李维扬正在沉默地喝啤酒。
“这么晚了,你为什么还不睡觉?”
“你说话的口吻好像是个跟我同床的女人。”
她给他气得笑了笑,坐直身子说:
“是不是想知道我做什么工作?”
“可以明天再告诉我吗?”他很礼貌的说。
看到他满怀心事的样子,她没有再说下去。她觉得他好像变了另一个人。
在洛杉矶机场的候机室里等候上机的时候,她看看自己的脚背说:
“坐飞机坐得太久了,双脚都肿起来。”
“还有七个小时就到波士顿。”他似乎不是在说给她听,而是说给自己听的。
在飞机上,他没怎么说话,愈接近波士顿,他好像愈沉默。
飞机徐徐降落在波士顿机场的跑道上。
步出机场的时候,他问她:
“有人来接你吗?”
她点了点头。
“那么,我们在这里分手了。圣诞快乐。”他微笑着祝福她。
“圣诞快乐!”
他走了,她坐在大堂等谢乐生。
她上一次来,是六个月之前。她已经有六个月没有见过他了。她把所有假期都用来探望他。
“曼之!”谢乐生来到,就站在她跟前。
她有六个月没见过他了。她觉得他好像又改变了一点。每一次别后再见,她总觉得他跟以前有点不同。
“我来替你拿——”他接过她手上的行李,走在前头。
6
谢乐生去年搬来这幢七层高的房子。房东是一对犹太人夫妇。由于房子就近大学,所以楼上楼下都住着几个留学生,有中国来的,台湾来的,也有香港来的。
谢乐生领着于曼之走进屋里去。于曼之还是第一次来到这幢新房子。这里的陈设很简单。客厅里的其中一面墙全是书。
“你先休息一会儿吧!”他把行李箱放在客厅里,去倒了一杯暖开水给她。
“谢谢。”她接过杯子。
她看到窗子旁边放着一个电子琴。
“这个琴是前阵子买的。一个人在这里,有时候很孤单,所以忽然很想学弹琴。可惜,买回来之后,我还没有时间学。”他解释。
她用手指在琴键上戳了两下,说:“没听你提起过呢。”
她发现,每一次再见,她都要花一段时间重新适应他。那一段由时间和空间造成的距离,变成他们重逢时的隔膜。他们像两个很久没见面的朋友,需要坐下来慢慢重新了解对方,慢慢拾回彼此隔别的岁月。
往往当她刚刚适应了,又到了要离别的时候。
“明天我们可以出去走走。”谢乐生说。
“去哪里?”
“我向房东借了车子,我们去买圣诞树。”他微笑说。
7
第二天,谢乐生开车载着于曼之到市场去买圣诞树。
这个市场是临时搭建的,就在公园旁边。他们选了一棵信的圣诞树。谢乐生走在前面,于曼之走在后面,合力把圣诞树扛上车。
她和他,现在只有一棵树的距离。他的背影熟悉得来仿佛又有点陌生。他好像已经完全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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