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儿,黑凛的心再度郁闷了几分。

“天就要黑了,今晚我们在这里休息。”

背着她来到林间溪畔,不远处有间空置许久但尚能遮风蔽雨的破旧小木屋,屋内设备简陋仅有张矮桌和小床,约莫是春夏时节上山打猎的猎户车草搭盖的临时休憩所。

明天顺着这条溪流向下走,应该能找到人家。估量了下地势,黑凛暗忖。

将琉璃放在陈旧简陋的床板上,他突然弯下身,一掌攫住她纤细不盈一握的脚踝。

“呀!你要做什么?”

赧红着脸儿,她愣愣地看着他替自己脱除鞋袜。

只适合在室内穿定的薄底软鞋,如今绣工精细的米色缎布早被山路尖石与泥泞摧残得破破烂烂,当然,裹在里头如羊脂白玉般的纤秀裸足,同样也逃不过整日的折腾而伤痕累累。

“啧,居然把自己搞成这样,怎么不早说?”沉下俊颜,黑凛懊恼地骂了声,生气的对象却是他自己。

若不是刚才拿虫吓唬她,害她跌倒扭伤,自己恐怕还要好一阵子才会察觉到这小女人的状况。

瞪着她一双白嫩裸足遍布着红肿细碎的伤口,却始终不曾听她喊一声疼,黑凛心头有股怪异的情绪在发酵,扰得他郁闷烦乱。

琉璃毕竟与自己不同,是个养在深闺不曾尝过苦头的千金小姐,今天这番折腾她虽然没有半句怨言,但肯定是累坏了。

“我没事,这点小伤没什么的,都怪我平日太少出门……”她撑起笑颜急急忙忙解释着,生怕他一个不满,明早就把她丢回玉氏那座牢笼。

瞧见她这副小心翼翼就怕惹恼他的模样,黑凛心头更闷了。

“咦?你要上哪儿去?”看着他一语不发起身就走,琉璃慌了。

“乖乖在这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头也不回地,黑凛带着莫名的烦闷转身离开小屋,再次回来时,手中多了个勉强能储水的铁桶。

“把脚伸过来,你的伤得处理一下。”将她一双纤秀裸足握在掌心,他弯身蹲踞在她身前,动作轻柔地为她洗去双足的尘泥,并以随身携带的特效药与干净布料仔细包扎起来避免感染。

秋日山泉的水沁透而冰凉,属于他的体温却自他举止轻柔的掌心悄悄传递至她的双足,热度慢慢向上攀升,暖和了她的四肢,也无声无息熨烫了她的胸口。

这辈子除了玄厉之外,他是第一个以如此亲昵方式触碰她的男人。

这种陌生却不讨人厌,甚至还有一丝丝心暖喜悦的贴近,让她羞赧无措之际,又有那么点希冀时间不要过得太快,能让彼此停驻在这温馨的片刻。

可安静享受男人难得一见温柔的她,压根不明白此刻黑凛内心的郁闷与挣扎。

瞪着掌心纤秀的双足和少女恍若羊脂白玉般柔嫩赛雪的小腿,诱人的曲线向上延伸直到没入水蓝色丝绸睡衣裙摆,在琉璃单纯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他只需稍稍抬眼就能饱览春色。

这对一个正常男人来说,简直是项再严酷不过的良心考验!

啧,这女人若是错放出去,肯定没两三下就被人给吞了。他在心中不满的咕哝着,开始意识到未来的责任与麻烦。

想他黑凛·凯·欧克维尔身为家族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继位公爵,平日佣仆成群前呼后拥,被伺候得舒适安逸,何曾这般卑微地亲手替别人服务,更何况还是帮个爱哭的小女人洗脚包扎,这事要是传出去,怕不惊掉伦敦社交圈内一群名媛仕绅的下巴才怪!

可既然人是他拐出来的,她就是他的责任,总不能放任她自生自灭吧?

再说,玉氏传家的琉璃娃娃可是太上皇钦点的战利品,他还得带她回去交差才成。一想到不久后,自己得亲手将她奉献给另一个男人,黑凛原本就不甚痛快的心情顿时更加恶劣几分。

“今天,真的很谢谢你。”

当琉璃带着羞涩的神情微笑地向他道谢时,那娇软呢哝的嗓音、柔顺温和的眼神,让盘绕在心底的不满嘀咕全都滋的一声灰飞烟灭,反之扬起的,是种前所未有的奇特感触。

这是怎么回事?

望着那柔顺甜软却足以摧毁任何男性意志的眸光和笑容,他心头一凛,下意识地甩开那种陌生的骚动。

他向来讨厌不受控制的感觉。

而今天一连串的意外,已经将他的耐性用罄,再也无法容忍更多。

“趁着天色尚未暗下来,我去弄点吃的,你乖乖待在这等我回来。”语罢,黑凛头也不回地离开与她独处的小木屋,拉开彼此的距离。

现在的他,需要一个人好好静一静,厘清自己纷乱不清的思绪,和无端失控、悸动不止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