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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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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名鼎鼎的……”桂贵抬脚踹向恶贼,恶声恶气的骂道。

“闭嘴!”裴彻恶瞪长舌的手下。“还不赶快把孩子还给人家。”

“喔,对厚!”桂贵吐吐舌头领命,小心翼翼地将怀中婴孩交给妇人。

裴彻看着恶贼,噙着冷笑。“你想笑掉大牙,我就让你笑得过瘾,笑得痛快,笑得让你这辈子都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他抬手点住对方的笑穴,顺便废了他的功夫,对手先是狂笑连连,到最后模样狰狞地倒在地上不停抽搐,眼歪嘴斜。

桂贵晓得贼人已被主子制伏,得意洋洋地在他脸上踩下几脚。“笑?我家主子今日便宜了你,就让你尝尝桂大爷我鞋穿多大,滚进牢里好好回味着。”

裴彻拍落手中沾染上的尘沙,先前斗狠比划的模样已不复见,沉稳自在地接受妇人的道谢。

妇人拭着泪水,哭得无法克制,本想向他磕头,却被他拦下。“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裴彻淡淡地说。在他轻声安抚受惊吓的妇人同时,恶贼已遭官差带走,大街上又恢复先前的平静。

还好还好,找回孩子了,一切不过是她穷操心。恶人被擒,孩子平安,一切又是天下太平无风雨……凤笙不停在心底安慰自己,攀在栏杆上的两臂直打颤,她的惊恐并不亚于那名妇人。

不知怎地,或许是因为紧绷的情绪终于缓下,原本悬挂在凤笙眼角的泪花,不断滑落秀丽的脸庞。

送走所有人后,裴彻想起先前打斗时曾听见上头传来一声“小心”,他抬起头来看见楼上那个泪流满面的女人。

刹那间,裴彻不觉痴了,那张绝色的容貌,竟让他有瞬间以为那是自己曾深深爱恋的女子……他不知道竟有人可以相似成这样,简直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凤笙目不转睛地望着裴彻,朝他绽开几抹灿美的微笑,却是又哭又笑。可她的笑容却突然僵在唇边,男人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孔,掀起她尘封已久的记忆──

方才打斗时看不分明,此时,她认出当年就是这个男人救了她!

她忆起了那年湖边的邂逅、那个助她逃去鸨嬷嬷追捕的大恩人……过往一幕幕涌现,让她心中所有筑起的高墙,犹如碎裂的砖瓦般,不堪一击。

那日虽然得到他的搭救,却仍旧改变不了她被人抓回玉楼春的命运。

才刚离开他的画舫不到几十步,她便被埋伏在一旁的打手逮住,回玉楼春后,更是一顿好打,让她几乎昏死过去……

醒来后,她决定认命了!逃出去又如何,她又能去哪儿?她非但不能回家,更没有谋生技能,如何生存下去?既然日子一样煎熬,她何不选择好过点的方式。

从此,她一改原先的态度,接受鸨嬷嬷的调教,也才能造就今日琴棋书画歌舞无不通晓的花魁娘子──蓝凤笙。

然而先前那些痛苦的日子,她仍然忘不了,她永远忘不了曾经有人在她最绝望的时候,拉她一把,给了她希望。

为什么她会在多年之后再度遇见他?为什么为什么……她发现自己其实很想念他?凤笙泪如雨下,她越想克制,就越力不从心。

裴彻紧握两拳,俊脸满是阴沉,心中百转千回,看着眼前那张与自己曾爱恋过的女子极为神似的面容,他看见自己曾经不可自拔的狂烈情感,以及他发誓绝不再有的恳切爱意。

他不想沉沦,却身不由己,某道倩影重叠至她身上,裴彻很想调头离去,可视线却怎么也离不开她。

春来秋去已是五个年头,对凤笙来说,此际却恍若是最初的相遇

她不明白,当时对自己很好,让她悸动不已的男子,这会儿为何吝于给她一个温柔的笑容,难道说他真的不认识她了……没来由的,凤笙感到莫名感伤。

眼前的女人,不过是个和墨儿长相相似的陌路人!收去所有莫名情愫,裴彻眼光恢复先前的冷漠,好似她的美丽对他而言,不过就是件精美的陈设品。

凤笙清楚看到他的冷淡,他的眼神好像正嘲讽着她,让她不禁自惭形秽起来。

宝蓝色的衣带在风中飘扬,她纤弱的身子微微颤抖着,一不留神,她没握紧栏杆,朝楼底坠下。

裴彻瞠大眼,愣在原地不过顷刻,随即上前想接住她,此时她身后突然探出一双铁臂,轻松将她捞进怀里。

救下凤笙的大汉,完全不关心手中的人儿是否平安无虑,黝黑的面孔朝楼底瞥去,继而视线定在裴彻身上。

裴彻猜不透对方眼底传递来的讯息是什么,仅是无所畏地迎向来人目光,直到大汉带着凤笙进屋里,才回过神。

“怎么不说了?”方才桂贵还在耳边哇拉哇拉地喊着,怎么突然静下来了?

见主子总算搭理起自己,桂贵垮着一张臭脸,不自觉叨念起这些年总挂在嘴边的老话题。“您是不是嫌小的啰唆,嫌小的不好……嫌东嫌西,就是希望哪天将我换掉啊?一定是的、一定是的……”他的老毛病又犯了!

真是不问还好,一问又开启这家伙的话匣子啦!裴彻翻了个白眼,迈开脚步,将他抛在身后,冷冷地应:“走吧!”

大街上,回复往日平常的嘈杂,仍旧车水马龙、摩肩擦踵,几个对于先前风波还念念不忘的三姑六婆,正热烈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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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楼春”里美女如云,好酒好菜吃喝不尽,如此温柔乡,简直是所有男人的梦想,然而在这群人里头却有人不是这么想的。

裴彻英挺面容带着冷漠,对环绕身旁的莺莺燕燕并不感兴趣,墨黑的眸子流转至门边,只见桂贵站在角落直皱眉头,三不五时拍甩着两袖,好似身上黏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哼!这老爱跟东跟西的家伙总算是自食恶果。

桂贵的鼻子一向不好,就连路过闻到开得遍地的花儿都会猛打喷嚏,更遑论置身秦楼楚馆。在玉楼春里头,别的玩意儿或许没几样,就是脂粉味最多,而这无疑是为他那塌又扁的鼻子雪上加霜。

接连几声响不完的喷嚏声,裴彻推开紧缠不放的青楼女子,不顾众人困惑的眼光,率先离席。

“走吧。”他来到桂贵前头。

“酒不喝了呀?”桂贵揉着发红到快掉下来的鼻头,茫然地看着主子。

“不喝了。”裴彻跨出门槛。再喝下去,这蠢蛋的塌鼻子准不保!

“可是……”桂贵抬眼扫向身后,一桌年过三、四十的前辈全是裴府生意上往来的重要商家,大家今儿个在玉楼春内聚首,就是为了替从京城远道而来的裴彻接风,这个主角转身就想闪人,这场聚会又怎么进行得下去?

握着酒杯,那群本是好意却被裴彻甩下的商人们,全冷着一张脸。

呿!这嘴上没几根毛的臭小子,架子摆得老高,每回净是端臭脸给他们看!若不是裴家瓮器价值不菲,商机蓬勃、远景看好,他们绝不拿热脸贴他的冷屁股。

桂贵拭去额间的冷汗,向众人赔笑致歉。“一路上风尘仆仆,咱们二当家身体微恙,不好打坏大家兴致,所以先走一步,还盼请各位老爷玩得尽兴。”

桂贵鞠躬哈腰,笑得十分专业,那笑容简直是诚恳过了头。

“当然啦,今晚的事咱们心底都有默契,绝不会在众夫人面前露馅,明日商讨生意上的细节,也盼各位老爷高抬贵手,别太刁难我们二当家。”

一提及家中太座,众男人脸上嫌恶的表情顿时消失得不见踪影,全摆上同个模子刻出的制式笑容。大家好来好往嘛,一团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