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我对爱情漫不经心。

我认定以瑄是我的答案,而不是路过风景;我认定我们的一生掐在彼此手心,毋庸置疑;这层认定,让我自以为不必再为爱情尽心力,因为注定是严肃的事情,任何人力都无法改变。哪里晓得,我的笃定是建构在以瑄的妥协与悲伤上。

爱情对以瑄并不公平,它给她的快乐太少、痛苦过度,而我,是帮凶,帮助爱情对她残酷。

我常想,如果能预知,我的生命只剩短短几年,我还会不会专心事业?会不会把时间投资给以瑄?然后,在两个月后,牵她的手,躺进无边无际的黑暗世界?

我不知道,我会怎么做,只是眼前的我,遗憾很多、不足很多,心痛也很多很多。

时间的残酷在于它不能Review,如果有时光机,我情愿不认识以瑄,不把她带进有我的悲惨里。

***凤鸣轩独家制作******

上大学,以瑄有了更多的自由,阿杰不再时时跟在身边,她可以自由活动,只要清楚交代行程。

没课、没团练的时间,她常待在允淮的公寓,为他做菜、打理房间,很简单的工作,却让娇娇女忙得焦头烂额。

她做的爱心便当光是难吃不足以形容、她拖过的地板可以在上面滑冰、她洗过的衣服像抹布,她是个奇差无比的家庭主妇,可她爱上家庭主妇的生活。

在允淮极力争取出来的假日里,以瑄告诉哥哥要和同学去校外旅行,两人来到中部度假农庄,赏樱花、折梅枝,一把小小的紫色阳伞下,两人携手。

他们说笑、谈未来,他们的计画里,除了爱情,还有事业。

他承诺送她出国学习编舞,承诺为她创立舞团、建专属表演厅、招募各地舞界菁英;她说要替他生下一男一女,男孩将他的事业永续经营,而女孩,她要训练她成为舞蹈界的奇迹。

他们在小木屋前看星星、他们在小木屋里热情欢爱,最后在彼此的拥抱间沉睡。

清晨,以瑄半靠在允淮胸前。

不是雨季,却叮叮咚咚下了一夜清新,蒙蒙水气漫在山坡上,灰色的云遮去朗朗阳光。

自背后搂住她,薄被裹住双人,他们同看檐前串串雨滴,凝结的晶莹剔透,一颗颗照映着心喜爱情。

亲亲她裸露的肩膀,那里有斑斑红痕,是他不够温柔体贴的印证。

仰头后望,她看见他下巴的青髭,伸出食指轻轻划过,微微扎、微微痒,微微的欢愉荡心。

「这是我们第一次出门度假,开心吗?」他说。

「不管有没有出门,在你身边,我就是在度假。」

一不小心,她把蜜汁翻倒在他的心版上,甜滋味渗一个心。他抓下她的手,凝视着她的眼神,定定地,一瞬也不瞬。

她笑开,捧住他乱乱的头发,送上自己,封住他抿成直线的薄唇。

甜蜜柔软,她的唇和她的人一样,让人放不开手,释不了怀,爱她的清新、爱她的温厚,爱她所有……

圈住他的脖子,她问:「你有心事?」

「你能通灵?」她懂他,比他所知的还多。

「当你爱上一个人,你很自然能看透他的心,了解他的所欲,然后为了他的欢喜,出售自己的快乐。说吧,有什么心事?」

他笑笑,抚开她额间刘海,这个女人呵,纤细敏感。

「我的论文过了。」

「那是好事,不需要用这么凝重的口气对我说话。」

「我要出国修博士学位。」

意思是,分离?

泪水浮上眼帘,这是直觉反应,不是故意或演戏。

「你不想我出国?」勾起她的下巴,审视她眼底薄雾,他叹气,这样一双眼睛不适合哭泣。

以瑄摇头。

「那么,为什么泪流?」

仍旧摇头,这一摇,摇下两串泪水。

「你一哭,我想放弃出国念书。」她的泪水催促他的心。

他的话,让以瑄落下更多眼泪。「不要。」

她扑进他怀里,他的双臂环住她光裸背脊,细细抚、轻轻触,这是他无法忘怀的细腻。

「不要什么?」

「记不记得君王和女神的故事?」

脸贴在他的肩窝处,他有个宽宽的肩膀、有堵厚厚的背脊,在他身旁,什么都不必做,她便安心,他是她一生不悔的追寻呐!

「记得。」

「我不是女神,我不会幻化出千万虫子,妨碍你前进的道路,我愿意等在水边,盼着你凯旋归来。」

答案很清楚了,他的前途比她的心酸更重要,她舍不得他,却愿意用等待,包容他对人生的期待,她不要他留下,因为她的爱情是付出,不是要求。

「你等我?」将她收入身体里,他乐意当收纳柜,收纳她的悲伤和忧愁。

「对,等你。」手环到他背后,嘴唇在他胸口处浅吻。

「等我的日子会寂寞空虚。」

「不会。」

「为什么?你要找新人递补我的位置?」

「我有想象力陪伴。」她指指自己的脑袋。

「用想象力解决寂寞,真有创意。」抓下她的手指,他将它们收拢在掌心。

「我想象,你回来、我们旧地重游,届时,说不定碰到同样的春雨,空气间一样飘荡着淡淡香气,我会对你说:若不是额上添了纹路,我肯定误会,这是上个春季。

「然后,你说:不是误会,这本是南柯一梦,我一直躺在你身边,是你太好睡,长长的梦境让你误以为,人生又经历一段过程。」

「再说下去,我喜欢你的想象力。」他亲亲她的发际,两人身躯更加贴合。

「我想象你在异国的月空里,仰头看星星,指指牛郎星、织女星、天津四,告诉你的外国朋友那叫夏季大三角,告诉他们牛郎织女的相思情。

「你说,你在牛郎星为前途努力,我在织女星认真织就爱情,机杼声鸣鸣,曲曲情歌牵住两颗心。仁慈的喜鹊将为我们搭起鹊桥,缘分会把你我送到彼此身边。」

他莞尔,下巴靠在她的头顶上。「再往下说好吗?」

「我想象,你的女人缘让你走到哪里都是焦点,大胆的外国女孩走到你身边,扬着美丽的笑靥,问你:今夜缺不缺喜悦?

「你酷着两道眉,指指胸口说:对不起,我每天都喜悦,因为这里住着一个叫作赵以瑄的女人,她会跳舞、会唱歌,她会告诉我许多故事,虽然故事有些残忍,但她保证,她不是故事中的女神。」

允淮接口;「我也想象,舞台下,一群对你演出目不转睛的男人,他们送上鲜花,要求你对他们展露笑颜,你摇头说:对不起,我只收粉红玫瑰。

「他们不死心,找来了你想要的玫瑰。你还是对他们皱眉,说;可惜,你不是我要的那个男人。

「你会用最温柔的口气告诉他们:我的心很小,小到只能住得下一个男人,所以,对不起,那里已经有人长久定居。」

以瑄笑了,仰起脸问:「这是想象,还是承诺?」

「什么样的人需要承诺?」

「相爱的人。」以瑄答。

「错,是对彼此不信任的两个人。」允淮的论点与众不同。

「我以为珍爱对方,才会作出承诺。」

「当彼此不信任,才需要用一纸证书将对方锁住。如果你心里有我、我心底有你,承诺不过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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