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一八一五年四月

比利时布鲁塞尔

在交代完毕之后,威灵顿公爵陪伴麦格走向宽敞的接待室。“你找到住处了吗,杨少校?”公爵问道。

“还没,长官。我直接过来这里。”

“布鲁塞尔已经是一床难求。”公爵瞥视那个房间,在军官之间捕捉到一抹白影。“这下有可能了。那位不正是孟太大吗?”

一个女人走出聚集在另一端的一小群人。麦格看着她,全身都僵硬起来。这个女人美若天仙,可以令人心跳停止、头脑昏乱,和他过去的情妇凯玲同样美丽,对他亦具有相同的影响力。他感觉仿佛刚刚吞下致命的毒饵。

那位女士走近并朝公爵伸出手,麦格连忙提醒自己他已经三十三岁,早已超过迷恋漂亮脸孔的年纪,但是,这个女人美得不可思议,即使在修道院中,也能引发一场暴动。她的黑发简单地向后绾起,却更强调出她完美的五官,优雅的身材同时具有性感的丰盈,可以引发任何男人的遐想。

“我很抱歉影响到你手下的军官,”她对威灵顿说道。“我只是过来送个口讯给戈登上校,不过,我真的应该赶快离开,以免被你送进监狱里。”

“我永远不可能那么做。”威灵顿说道。“杨少校,你有没有在潘尼苏拉见过孟太太?她的丈夫是第三骑兵队的上尉。”

麦格很惊讶他的声音竟然能够如此平静。“我恐怕从未有过这个荣幸。骑兵和步兵一向没有多少交集。”

公爵轻轻一笑。“这是事实,不过,孟太太一向致力于照顾伤患,也被称为圣女可玲。孟太太,这位是杨麦格爵士,官拜少校。”

她转向麦格。某种事物在她眼中闪烁,然后,她给他一个友善的笑容,伸出手。她的眼眸动人无比,清澄而闪亮,胜过他以前见过的任何美眸。

“孟太太。”他低头亲吻她的手时,公爵的话唤回他片段的回忆。老天爷,这位优雅美丽的女人有可能是他在西班牙野战医院见过的那个女人吗?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待他站直身躯时,公爵说道:“杨少校刚刚才抵达布鲁塞尔,迫切地需要一个安身处。你和莫太太还有空间接纳另一位军官吗?”

“有,我们还有一点空间。”她扮个苦瓜脸。“这表示,你必须有能力忍受一个拥挤的住处、三个孝和不计其数的宠物。除了我丈夫和莫上尉之外,我们还有另一个单身汉韦上尉。”

这一次,他辨认出她低沉而安宁的声音,她真的是沙拉麦卡的那位天使。太不可思议了!

公爵说道:“韦上尉是你的朋友,对不对?”

警钟在麦格的脑海里响起,告诉他不应该和这个女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但是,他听到自己说道:“对,而且我也相当喜欢宠物和孝。”

“那么,非常欢迎你加入我们。”她亲切地说道。“这座城市越来越挤,我们迟早必须再接纳某个人,所以你或许来得正好。”

在麦格还没有机会仔细思考或礼貌地婉拒之前,威灵顿说道:“那么,就这样决定了。我期盼明天早上在这里见到你,杨少校。孟太太,下个星期我要召开一个小小的宴会,希望会在那时候见到你。”

她微微一笑。“这会是我的荣幸。”

公爵返回他的办公室时,孟太太说道:“我现在正要回家,少校,你要跟我一起走吗?屋子位于雷尼路上,就在纳门附近。”

他们走出那栋建筑。没有马车或女侍在那里等候她。“你当然不是独自行走吧?”

“我当然是,”她温和地说道。“我喜欢走路。”

对一个习惯军旅生活的女人而言,布鲁塞尔似乎是一个非常平静的地方,但是,像她这么美丽的女人,绝对不应该独自行走在街上。“那么,请允许我陪伴你吧!”

他的马夫和传令兵站在一旁等候,所以,他走过去指示他们跟随在后。孟太太挽着他的手臂,自然地接受他的陪伴。

“非常感谢你和我分享你的宿舍,”麦格说道。“我相信要找到好住处是一大难题。”

“韦肯尼会很高兴有另一位步兵军官和他居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他微微一笑。“你一定知道一个步兵就足以轻松地应付两个骑兵,孟太太。”

“你真的不应该讽刺英国最富盛名的骑兵。”她笑着说道。“还有,请你叫我可玲,毕竟,我们即将像手足般同住在一起,而且不知得相处多久。”

手足。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对他造成的强烈吸引力,他终于开始放松。他以前曾经和已婚夫妇同住,现在也可以轻松应付。“那么,你一定要叫我麦格。你来布鲁塞尔很久了吗?”

“只有两个星期左右,不过,莫安妮和我以前就共用过宿舍,我们采用科学方式治理家务。”她幽默地瞥他一眼。“我们经营出非常舒适的居追境,随时有食物供应工作不定时的男人,任何待在家里的人都有晚餐可用,而且常常还足够应付一、两名不速之客。安妮和我要求的唯一回报是不准在家里喝酒闹事,因为孝需要充足的睡眠。”

“遵命,夫人,还有其他任何我应该遵守的规炬吗?”

她犹豫一下,然后不安地说道:“如果你能按时支付你的食宿费用,我一定会很感激。”

换句话说,她的经济状况有时候很拮据。“没问题。你只需要告诉我多少钱,以及支付的日期。”

她点点头,然后瞥视他的绿色制服。“你刚从北美洲返回吗?”

“不是,去年拿破仑被放逐之后,我就离开军队,过了一段安宁的平民生活,但是,在听说他再次称帝时……”他耸耸肩膀。

“平民生活,”她渴望地说道。“我很好奇,不知道可以永远住在同一栋屋子里会是什么感觉。”

“你从未有过那种生活吗?”

她摇摇头。“我父亲也是军人,所以,这是我唯一懂得的生活。”

难怪她会学会随遇而安。她丈夫真是一个幸运的男人。

他们轻松地闲聊,气氛相当融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敏锐地意识到她轻轻搭在他手臂上的手指。

他决定应该提起他们的第一次邂逅。“我们在三年前有过一面之缘,可玲。”

她皱起眉头,更显迷人。“对不起,我恐怕不记得了。”

“我在沙拉麦卡战役中受伤,躺在野战医院里。在我极度口渴时,你曾经喂我喝水。我这辈子从未如此感激过任何人。”

她转过头,审视他的脸孔,仿佛试图唤起回忆。

“你没有理由在众人之中记得我,但是,你或许记得躺在我隔壁的那个小男孩。他叫唤着他的母亲,以为你就是她。你一直陪着他,直到他咽下最后一口气。”

“啊……”她深吸一口气,撇开轻松的魅力,显现出温柔的内在。“可怜的孩子。我能做的是如此有限,有限得该死。”她转开脸。“我知道我应该早已习惯这种情景,但是,我就是永远无法习惯。”

她的美丽曾经震撼他的心弦,现在,她的怜悯之心再次震撼他,而且更加强烈,因为战场的岁月使他非常珍惜温柔与仁慈。他缓缓深吸一口气,然后说道:“冷酷无情较为轻松,但是,即使难过,我们还是应该记得每一个曾经与我们交会的人,因为每一个生命都具有独特的价值。”

她衡量地瞥视他一眼。“你能了解,对不对?绝大多数的军人都认为最好不要了解。”她改用较为轻快的语气继续说道:“我们的目的地就是街角的那栋屋子。布鲁塞尔的房租低廉,所以我们住得起有花园供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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