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拓跋扈一行静悄悄地回到了干城。

离开平城不过两个多月,可姬冰玉却感觉似乎离开了一辈子似的。

途经鲁家的旧宅时,她发现荒草已经从被封着的庭院里透出来了,一种苍凉与孤寂笼罩着鲁家昔日热闹的庭院。

姬冰玉忍不住颤抖。

拓跋扈细心地察觉了她的颤抖,用披风将她裹得更紧。北方的天气对南方的她来说,委实太冷了些。

然后他轻叱一声,催马快跑。

他搂着她的手臂刚健而有力,似乎真能这样一直保护她。如果她向他求助,结果会怎样?

姬冰玉再次出神。

在佐政王府的偏门,拓跋扈轻轻勒住了马。他抱她下马,然后牵着她的手引她进入。

不从正门走,不是不在乎她,而是不愿吓着她。他要永远这样看着她眼里,闪着信任和喜悦的光芒。

她面对着的是一座极为宽敞气派,但不奢侈的府邸。

姬冰玉注意到他领她走的是偏门,一路上也没有什么仆人,而从这座宅子的规模来看,至少应有一百个仆役服务于此才对。

她忍不住失笑。如果“姬玉”是女人,她也许该怀疑他要金屋藏娇,可……

“在笑什么?”拓跋扈迷惑于她的笑容,“姬玉……”他要完完全全的把她搂在怀里!

“不……”

“为什么?”拓跋扈柔声问。

“有人……”她试图推开他越挨越近的身体。

看着她涨红的双颊,他忍不住大笑出声。

“来吧!”他蓦地将她整个举起,在她的抗议中,将她抱进今后属于她与他的屋子。

在晕眩之后,姬冰玉有一瞬的失神——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布置。

他的屋子陈设极其简单,一桌一椅一榻而已,惟一的装饰是墙上的一张乌木大弓,体现出主人尚武的精神。

屋的左边辟了很大的地方作为书斋,姬冰玉眼尖地发现绝大多数是汉文的,也有一些应该是鲜卑文的。

然后,她才发现这简朴的陈设,居然都是价值不菲的紫檀木精工细做的。

榻上铺着雪白的狐皮,而当拓跋扈俯身为她脱去足上的马靴时,她才发现地上也铺了厚厚的一层兽皮。柔软的皮毛触及她的足心,酥麻麻的,感觉好好。

“喜欢吗?”他从未在乎一个女人如在乎她一般。看着她淡淡的笑意,他不禁为面前的小女人动容了。

“哎……”她低着头,不知为什么,一股淡淡忧伤袭来。

“累了吗?”她的落寞被他看在眼里。

“哎……”也许只是累了,疲劳一向是最容易滋生幻觉的。

“来。”拓跋扈拉她绕过一排书架,进入到一个内室。

那里是一个嵌在地上、呈半圆状的浴池,已注满了热腾腾的水。

在她心里,沐浴是一件极隐私的事,一时不由得大窘,脸红得差点没烧起来。

她张口结舌的样子真可爱!他忍不住在她淡红的唇上轻轻一吻,“去洗吧。”

“你呢?”她的脸更红了,眼神更是不安。

如果他要强迫她,还用等到今天吗?这个傻女人呀……

他故意轻佻地勾起她的脸,“我当然陪你了!”

“你怎么……怎么可以……”她当下不由得呆住了。

“怎么了?有意见?!”拓跋扈忍不住伸手捏捏她泛红的而颊。她的样子实在可爱,他忍不住再次逗她。

“我本想离汗,不过看你好像舍不得我的样子,不如我留下来陪你吧?”他作势宽衣解带。“不!”姬冰玉惊呼了一声,向后一躲,却意外地跌进了浴池,立时濡湿了衣裳。

“你休想摆脱我!”他在她面前单膝跪下,然后吻住了她。

在她觉得快窒息的前一刻,拓跋扈放开她。

“你……”隔着水蒸气,她看见他眼里的笑意。

“我去拿你换洗的衣物。”拓跋扈知道如果他想继续保持良好的自制,最好赶快出去,否则——

老灭,他的自制快到极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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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她是“男人”,他还……

姬冰玉羞恼地涨红了脸,可——

为什么心里除了恼意,竟还有甜滋滋的感觉呢?

算了,别再胡思乱想。

姬冰玉缓缓地除去衣着,走近浴池中。

当她全然放松后,恍恍惚惚地想着一江南的莲期怕已过了吧……

好冷呀!姬冰玉懒懒地不愿睁开眼,摸索着想拉起滑落了的丝被。

“小姐……”有人急急地摇着她,“水已经冷了。”

她轻轻拂开那双手。别来忧她清梦嘛!

“……大人正等着呢……”

大人!?

猛地睁开眼睛,姬冰玉发现在面前的,是一个面目端正的鲜卑女婢。

“你——是谁?”她吃惊地掩住自己的身子。

“大人令小婢服侍小姐出浴。”鲜卑女婢恭敬地道,伸手取过放在一旁的内衫,想要搀扶她出浴。

“我不要。”她意识到手臂上的守宫砂,忙伸手捂住,不料脚滑了一下。

女婢忙伸手扶持,而她则忙着推开她,一时拉拉扯扯地好不热闹。

“夏荷,里面出什么事了?”拓跋扈的声音自外室传来。

“小姐……她不愿让奴婢服侍。”叫夏荷的女婢回答。

这下拓跋扈冷漠的声音开始带笑了,“我想小姐是希望我亲手为她更衣吧。”

闻言,姬冰玉更惊慌了。

“你——出去。”拓跋扈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帘帏后面,要女婢离开。

“不要,请你留下!”姬冰玉惊慌地抓住女婢的手。

“姬玉!”本来只想逗逗她而已,可她居然宁愿挽留一个下人,也不愿和他在一起的事实,让拓跋扈的声音严厉起来。

“……”她更害怕了。

吓坏她并不是他的本意,拓跋扈又一次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渴望,“你是主人,不必自己动手做这些事。”

“小姐……”夏荷怯怯地拉拉她,这次姬冰玉没有拒绝。

见到帘帏的情况,拓跋扈放心的回房里等她。

“好美呀,是痣吗?”夏荷好奇地看着她臂上的守宫砂。

“哎……”她庆幸夏荷不识这个守宫砂,同时又不禁为夏荷的命运担心。她曾听说在北魏的一些有钱人家里,常常残酷地对待一些只犯了点小错的奴婢!

而他——会是这样的人吗?

失神中,她顺从地任由夏荷为她换上女装,然后才意识到——

这是几个月来,她第一次回复到女人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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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姬玉是个女人,可这时拓跋扈才真正见识到,她是一个怎样美丽的女人!

放下手里的兵书,他微笑着看她走近。如果说近日他疏于政务,大半是因为她的缘故。

“坐。”他拉她在身边坐下。

“你要怎么处置夏荷?鞭打吗?”姬冰玉的脸色苍白。

“鞭打?你不觉太轻了吗?”拓跋扈冷哼,为她的不理解。

“你要杀了她吗?”姬冰玉并未听出他话里的戏谑。

“在你眼里,我是个暴君吗?”拓跋扈攫住她,强迫她而对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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