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神飞远,他冷冷提醒道。
墨儿将拨炭的长钩放好,走到床榻边为他更衣。
他站起身,任她褪下睡皱的单衣。
墨儿站在裴弁身后,眼前这个男人精壮高大,但在他宽大的背上却有一条深长暗红的伤疤,自肩胛横至腰际。
那道伤疤似乎早就存在他身上,而他也惟独在她面前才会露出这道伤痕。
她从未询问他是如何受伤,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己应该知道,但她的心却阻止自己探究那个真相。
只不过,每当她为他更衣,不经意触到伤疤时,心头总会隐隐作疼。
“发什么愣,该做的事还未做完,你又在想什么了?”对她的漫不经心,裴弁可说是容忍到底了。
墨儿回过神来,看见裴弁转过头看着她,脸上带着嘲弄的笑。
顺着他的目光,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小手正不自觉抚摸他的伤疤,她满脸通红,急急缩手,拿起一旁干净的单衣为他套上。
“怎么,那伤见了这么多年,还不认识?”裴弁薄唇勾起冷笑,似在嘲笑她的大惊小怪。
她尴尬的垂首,替他将腰带束紧,不理会他刺人的话。
他一向如此,而她也习惯了!
“抬起头来,一早叫我面对你的脑门儿,这是什么意思?”他不想看到她毫无活力的模样,忍不住口气坏了起来。
“是。”她急忙抬起头来为他拉紧衣襟。
墨儿刻意忽略他投来的目光,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神情,仿佛想在她身上搜寻些什么,可若与他视线相交,却又只见得到他刻意传来的冷漠。
他从来不给她好脸色看,但和其它人比起来,她已是幸运许多,至少不用忍受他的怒火。所以府里的人只要惹恼大当家,总爱拉她当保命符。
这总让墨儿不禁期待着,或许她对于他是特别的……
“你找来的人,什么时候才能做久一点,或是手脚再利落些?”见她分神冷落了自己,他不禁找碴。
“我尽量。”她实话实说,从不对他打马虎眼。
“告诉育升那小子,从明天起我不要再看见他,若再送上门,后果自负。”
“不会了,他会如你所愿。今天我就吩咐人张贴新的布告寻人。”
“你确定?”他扬高眉。
这个裴大当家贴身小厮的缺,一缺就是五年,虽然想尝试的人不计其数,但他们的下场总相去不远,不是被骂跑了,就是被吓跑了。
“现在越来越难找到人了。”在找来的那些人里头,育升算是素质不错的,她也没把握这回会不会再有不怕死,或眼睛没长好的傻蛋来应征。
“不必再找人了,不需要。”他眯起眼来凑近她。“你不要再安插些阿猫阿狗到我身边,我已经受够了。”
“但你的饮食起居总该有人来打理?”墨儿疑惑地问。
“你当初不是做得很得心应手?以后继续由你负责吧!”裴弁不容拒绝的道。
“我现在是总管,不再是贴身丫鬟了。”府里琐琐碎碎的事已让她分身乏术,她再也没有余力在他身边跟前跟后。
“你最好别忘了我既能给你这一切,也有能力收回来,你的架子净可以摆给其它人,就是别端给我看。”听到她的拒绝,裴弁微愠道。
“墨儿没有这个意思。”墨儿低垂眼帘,面对他的怒气,最好的处理方式便是忍耐。
“你要永远记住你说的话。”看出她的不以为然,他粗鲁地将她扯向自己,警告道。
“是。”他为什么总用这样的态度对她?她觉得好累,他大可以朝她鬼吼个几声,再撵她走,但是他却老爱将她留在身边折磨她。“不然,我先找几个伶俐勤快的丫头过来补……”
“我以前就说过了,不要再找那些没用的女人,我会撕下那些花痴的脸,教她们一辈子都笑不出来。”
墨儿明白他是说到做到,他对男女的标准是相同地严苛。“可是我……”
“就你了!”他不容拒绝的做了决定。“我已经给你五年时间找人替补你的工作,是你自己没法子找到人,那么还是你自己来!这是我的极限,你最好别再挑战我的底限,这件事到此为止。”
“我……”他才是迟迟找不到人的始作俑者吧!
裴弁松开手,俊容一冷,不愿再听她啰唆。“帕子拧干给我。”
“水已经凉了。”
“冷不死人,我现在就要!”他霸道地道。
“是!”墨儿对他没辙,明明是他一开始先喊冷……况且这天气低寒,盆里的水温和室外井水差不多了。
接过帕子,他边擦着脸,边使唤她。“再过去炉子里添些炭火,我觉得冷。”
墨儿再次回到火盆前,想不透他为何总是反复无常,老爱折磨人。每个人到了他的眼皮子底下,总是战战兢兢的,连她也难以幸免。
裴弁将帕子扔回水盆里再捞起拧干,然后继续擦拭手脚,只不过他的视线始终不离墨儿婀娜的背影,眸光中透着难解的光芒。
火盆前,那抹嫩红色的倩影似乎又分神了,他看进眼底却不动声色,也明白没自己的命令,她一辈子都会守在那里寸步不离。
从没有人知道他为何会从那场风雪里将她捡回来,他也从没问过自己,他究竟将她的存在置于何处?
“过来替我梳头。”他扔下帕子,将她唤回身边。
走到镜台前,见她动作慢吞吞,他突然粗鲁地拉近她。“别拖拖拉拉的,我不想将我宝贵时光浪费在你无关要紧的态度上。”
将玉梳用力塞进她手里,他坐在凳上,镜面浮现他冷淡的神态,怒气又顿时消失无踪。
墨儿利落地为他梳开纠结缠人的乌丝,动作轻柔仔细。他的发在她的梳理下柔顺了,但她却对他顽固的个性感到无能为力。
在他面前,她总是不敢泄露过多的情绪,只怕会见到他得意的冷笑。
替他梳整完头发后,她拿来件黑色大氅打算为他披上,却突然打了个喷嚏。
裴弁身子一侧,闪过她罩下来的大氅,看了她身上一眼,突然间神色一冷,拧紧眉头道:“走开!”
墨儿觉得困惑,却不动声色退开,如他所愿。
只见他走回内室,从斗柜里拿出一套做好的新衣,样式细腻、绣工非凡,还有件质地上乘的轻暖狐裘。“把衣服换上。”
“大当家?”虽她的衣饰一向由他亲自打理,但在这当下她却对他的心血来潮感到莫名其妙。“再不快点,会赶不上早膳,耽误二当家出远门就不好……”今天是裴家老二出远门做生意的日子,按惯例,鲜少碰面的六兄弟会聚在一起吃早膳。
“让他们等。以后少穿着一身湿衣在我面前晃,看了就烦!”粗鲁的语气里,难掩关切之意。
“可是今日是二当家……”墨儿仍执意着,全然的不解风情。
某人脸色一变,没一会工夫,他将衣裙狐裘搁在桌上,悠悠哉哉的坐下。
“时间宝贵,你现在拖的是大伙的时间,你自己看着办吧!”多年相处下来,他早看透她怕拖累别人的个性。
这……他分明是故意的!
男人修长的手指扫向一旁更衣的屏风。“你最好快一些,我已经没有耐性了。还是你要我帮你换?”
难得面容平静无波的墨儿,两颊飞上红霞,半晌说不出话来。
“自己换或我帮你换?你自己挑吧!等我站起来的那一刻,你就丧失选择的权利。”他好整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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