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窘得通红,讷讷道:「我不知道……」

「不要紧,你好好想清楚,别因为他很有诚意,你就勉强自己接受。他如果纠缠不清,我就……」他顿了下,想起女儿的身手不须他代劳,改口道:「我赞成你打得他当狗爬。」

她被逗笑,犹带泪痕的容颜漾开一朵漂亮笑花,父女俩相视展颜,多年的隔阂,如春雪渐渐消融。

一旁电话忽然响了,隆莉涵转身接起来。

「赵叔!你快到了?好,我叫他马上下去。」她挂了电话,向父亲道:「赵叔马上要来接你了。」

「这么快?我行李还没收完,衣服也没换……」隆云冰匆匆走出画室,到了门边又停步,搔搔头,迟疑地看着女儿,「莉莉,你知道……他在哪里吧?」

「他前天发了电子信件给我,说他要去看天鹅堡。」

「天鹅堡,那是在德国。」他喃喃自语,开始打算要如何和山上的朋友们请假,买机票赶往德国。

他一面在心里想,一面迈步要回房收拾,走了几步又回头,朝女儿宠爱地一笑,「生日快乐,莉莉。」

十分钟后,隆莉涵送父亲出门,看着他坐上经纪人的车,从她的视线中离开。

她抬脸对着蔚蓝的天空,眨了眨酸涩的眼,看见崔寡妇在她家二楼阳台上,脸色诧异,显然不明白她为何还在家。

她愉快地朝崔寡妇挥挥手,回身走进屋内,关上大门。

就这样了,把事情说开来,父亲终于醒悟,要去追回小爸,小爸还是爱着他的,虽不免为这些年的委屈故意刁难他,想来最后还是会跟着他回来。

她最重要的两个男人总算圆圆满满地在一起,她颇感轻松。

但是,总觉得少了什么。

她拿起父亲留在茶几上的蛋糕,打算到厨房将它稍事装饰。父亲与小爸的事固然重要,但她似乎忘了某件更重要的事……

她走进厨房,忽见墙角坐着一人,他手臂上、脚掌上都搁着袋子,一双蓝眼哀怨地瞪着她,表情清楚地写着:我是被遗忘的孝。

「啊!」隆莉涵惊呼一声。她居然完全忘了他!她连忙放下蛋糕,过去查看他的伤势。

「你没事吧?」一检查之下她错愕万分,他手上居然是一块冷冻库拿出来的咸猪肉,脚上则是一袋冷冻水饺。

她啼笑皆非,「烫伤要冲冷水,不是冰敷。」虽然冰敷也算对症啦。

「我不喜欢碰水。」猫的天性使然。

他的治愈术相当熟练,小小烫伤还难不倒他,但如果创伤突然愈合,会引起她的疑心,他只好忍痛。「隆先生走了?」

她点头,「赵叔来载他,他会上山一个月。」她打开冷冻库,装了两袋冰块。

「你喜欢那个蛋糕吗?」

她迟疑了下,仍是点头,不敢看他的表情,细声道:「谢谢你。」

「你喜欢就好。」他唉声叹气,「为了这个蛋糕,我差点死掉,你能想象整天泡在辣椒里的痛苦吗?呃,这情况你可能挺快乐的,对我来说简直跟地狱没两样,他居然还逼我试吃!」

她歉然微笑,「我多算你加班费,补偿你。」

「我不要加班费。」他看着她蹲下来,以冰袋取代咸猪肉和冷冻水饺,沉声道:「我只要你。」

她一震,失手将冰袋重重擦过他的烫伤。

他眉头皱也不皱,目光炯炯地盯着她,「为什么不相信我?因为我和你父亲独处,你就判定我和他有暧昧,你甚至没有亲眼看到!你宁可猜测,也不相信你看到、听到的一切,难道你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吗?看不出我的苦恼是因为你,看不出我在乎你、喜欢你,你宁愿相信自己的猜测,也不相信我……」他说不下去了,怨忿难宣。

他生平绝无仅有的认真,却被她弃如敝屣,他怎能不怨?怨她的无情,更怨自己的笨拙,走不进她的心,得不到她的信任。

他直率的话语让她心惊,粉颊如火烧红,一时无言。

「……我国三的时候,曾经喜欢一位学长。他当时已经念大学了,回来母校宣传。他特别照顾我,对我很好,我偷偷喜欢他,却不敢说,因为他已经有女友了。有一天他说,听说我父亲是画家,他热爱艺术,想跟我父亲认识;我很高兴地带他回家,我父亲邀他当模特儿,画还没完成,学长就躺到我父亲床上去了。那是我第一次失恋。」

她咬住唇,苦涩一笑,「后来我上了高职,认识了一位男同学,他细心体贴,会陪我一起念书、逛街,还跟我一样喜欢做菜。我们无话不谈,我以为我们几乎是一对了,有一天我们在他家做功课,他在书房里吻了我,我还记得那时我有多么喜悦,但那天,我父亲去他家接我,他们打了照面,说了几句话。一个月后,某天我回家……看见他从我父亲的卧室走出来。」

她泪盈于睫,眸中的痛苦多过气愤,忽地手掌一暖,是他握住她的手,安抚似的与她十指交缠。

「这两件事我一直放在心里,我父亲始终不知道,他曾经亲手结束我两场爱恋,我明白这不能怪他,毕竟他不知情,但我还是有点恨他,他那么轻易就得到我渴望的感情,又毫不珍惜地丢弃……」

她又咬住唇,唇上血丝忽隐忽现,「两年前,我的店刚开,有个男人常常光顾,他是健身教练,风趣幽默,我那时已经对男人很有戒心,但他总能逗我笑。他喜欢我的菜,却不爱吃辣,所以我特地为他设计了几道口味清淡的菜,现在店里还在卖……」

瑟欧斯一直逼自己按捺翻涌的醋意,静静聆听她与其它男人的情事,但她这句话让他嘴角肌肉扭曲──他还要跟鱿鱼丝抢饭吃,那男人居然能有她特地准备的餐点?

「我怕旧事重演,和他正式交往以后,很快带他见我父亲。我父亲很疼我,如果知道对方是我的,绝不会故意招惹,结果呢……」

她目光中射出怒火,「这个男人居然趁我出门,设计了一个聚会,灌醉我父视,把他拖上床!我父亲以为他是聚会中的另一个人,根本没反抗,不巧的是我临时回家,当场抓奸在床。」

她吁口气,平复被这些回忆挑起的不愉快,「所以,我不再等待感情,男人接近我,真正的目的都是我父亲,我唯一保护自己的方法,就是拒绝。」

他握着她微凉的手掌,默然半晌,「你只是运气不好,总是遇到那种人,也许……」

「也许我试着再接纳感情一次,就能遇到对的人?」她涩然道,「换成是你,你做得到吗?你爱的人爱上另一个你爱的人,他们都是你衷心所爱,你无法恨他们,也无法祝福他们,你能想象那种难堪吗?经历三次同样的痛苦,你还剩多少勇气去爱人?」

她疲惫地叹息,「一个人究竟可以被伤害几次?我的极限是三次,我已经累了,彻底死心了……」她又咬住唇,唇瓣艳红似血,忍住未完的话。

她没有勇气把这些话说出口,即使明白他与父亲之间什么也没有,她的勇气已经消失,即使看得见幸福就在前方,她仍然裹足不前。

「……我懂了。」她的信心已支离破碎,不相信人心,也不相信自己能被爱,他必须给她信心。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隆莉涵抬眸,眸底水雾迷蒙,看着他认真的神情,「懂什么?」

「我也让你伤害三次,我们就算扯平了吧?」

她错愕,他一脸理所当然,「由我来喜欢你,你可以随时抛弃我,受伤的是我不是你,我有三次机会,每次你抛弃我,我还是回到你身边,这样三次之后,我们就站在同样的位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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