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逸书回答得很老实,但是他似乎忘记有时善意的谎言也是需要的,而且并不是每句实话都那么重听,偶尔也是很伤人。

可芹刚刚乎息的怒气,又轻易的被他所挑起。

“既然我是那种会污染你纯洁心智的人,你何不离我远一点?”她故意椰榆着。

听他说话的语气,梵逸书才惊觉到自己又失言了。

“对不起,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不用再道歉,反正你只是替天行道,替社会惩罚一个会污染人类身心的‘败类’,为什么要一脸歉意呢?你现在是日行一善啊!”她故意用右手指着他的胸膛,竭尽本能的挖苦他。

“别这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真的拿可芹没辙。

“不是故意的?你明知道我是漫画工作者,那你更应该知道双手是我的第二生命,你却故意弄伤它,原来你这么看轻我的工作,你是蓄意伤害我的手。”

可芹不知自己怎么了,又不分青红皂白的无理取闹,或许是她自尊心严重受到打击。

“我……绝对不是那个意思。”这下他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你就是那个意思,现在不管你用什么心态来看待我的工作,你弄伤我的手,毁了我大好前途,我要你赔我一只手。”

可芹想起自己一连被退了十次稿的坎坷命运,现在的工作又被看轻,她悲从中来的啜泣着,硬是要他赔她一只手。

“我……”梵逸书已经拿她没辙了,现在又看到她声泪俱下,就算他原本有通天本领,现在也只能束手无策的大喊冤枉。

“反正你就是要赔我一只手啦!否则我这一辈子要是不能成为家喻户晓的漫画家,我就唯你是问。”

“那我这一辈子就当你的左手,任凭你发号施令,我绝对会服从到底。”

“你以为一脸无辜我就会原谅你吗?”她停止哭泣,胡乱用右手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我并没有想要得到你的原谅,我是发自内心,很坦诚的。”梵逸书知道想要取得她的原谅,可能会比登天还难,所以打从一开始就不抱有任何希望。

可芹沉默不语,没有立即搭理他。

“就算是你想找我算帐,我也一定会认命,之前的拷漆费就一笔勾消,我绝对不会耿耿于怀,而你可以从我扭伤你的手开始记恨……”他的表情又是如此的无辜。

他的宽宏大量,在她听来好像有些不是滋味,相形之下自己好像是个无理取闹的孝。

“怎么?你认为我是那种会赖皮的家伙吗?”她有些忿忿不平的瞪规着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梵逸书这下才明白自己的宽宏大量,似乎又伤害了她。

“你就是那个意思,现在你可以不必装一副救世主的模样,来宽容我所犯下的错。你可以大方的再把车子送进修车厂,拷漆费我绝对会付。”

“我……”他现在是里外不是人,怎么说都会伤害到她。

可芹生气的由他的西装口袋中掏出一支笔来,拉着他的手掌写下自己的资料。

“这是我的电话和住址,如果帐单出来你就寄到我家,我绝对不会亏欠你一分一毫。”她生气的将笔放在他的手上。

“桑可芹,我不是要你赔拷漆费……”他似乎连解释的余地也没有。

“梵逸书,我不会欠你任何一份人情,我一定会付起这笔帐。”

“可是你看起来并不是那么有钱,你何必要赌这种气呢?”

“我是没钱,但是就算我今天当妓女,卖自己的身体,我也会还你这笔钱。何况我这种行为不是赌气,而是争气。”可芹气不过的撂下狠话。

“桑可芹……”他的声音充满无力感。

“也许你说得对,像我这种人是该受到一些教训、一点惩罚,你今天的表现很好啊!”她故意挖苦他。

“桑可芹,你听我解释……”梵逸书跟在她的身后,“就算体现在想回家,也让我送你,更何况作的手还受伤……”

“不用你操心,我受伤的是左手,我的脚还没瘸,我可以自己回家。”可芹负气的说,完全不理会他在后面追赶,快步的穿过马路。

“桑可芹……”梵逸书不死心的跟在她后面。

她回过头郑重的警告着,“别再跟着我,我一见你就倒霉,我可不想一路衰到底,你最好离我远一点。”

听到这一番话,他只好无奈的停下脚步,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发呆。

☆☆☆

可芹回到自己租赁的房子中,魂不守舍的呆坐在沙发上扭转遥控器。

她的青梅竹马兼二房东,有时还客串一下张老师的阿鲁由隔壁的阳台翻墙而人,走进她窄小的客厅中。

“可芹,你在做什么?”阿鲁站在她身后好一会儿,注视着她异常的举动。

“吓死人啦!”可芹被他突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走路没声音啊!”她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

“我爬窗户的声音那么大,你都没注意到吗?”阿鲁坐在沙发上问她。

“虽然你是我的房二东,但是也不可以随意擅闯民宅,下次走大门、按电铃。”

“是的,我下次会走大门,也请你务必关好门窗,免得下次我又抄捷径。那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想得这么人神?”他眼尖的发现她的神情有些异样。

“看电视啊!”她理所当然的回答。

“看电视?你知道自己一分钟之内转换了几个频道吗?

这样叫做看电视?瞧你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该不会是‘思春期未满’吧?”阿鲁打趣的说道。

“思你的大头啦!心情不好也不行吗?”她为自己的行为异常搪塞了一个借口。

“怎么个心情不好法?你不是到蓝蓝出版社找蓝姐谈合约吗?该不会你又被……退稿了吧?”他看她的表情猜测着。

可芹难过的点点头。

“不会吧?这已经是第十次了,可芹,你的人生真的衰到最高点。”

“你以为我喜欢这样吗?”

“国父革命十一次才成功,现在你还有最后一次的机会,我可不想让你破了国父的纪录。”阿鲁嘻皮笑脸的调侃她。

“鲁宾逊,我的人生已经够糟了,你不要再说风凉话。”

“我不是在说风凉话,我是在激起你人生的斗志,我可不想看见你被命运击倒,毕竟那是你坚持多年的梦想。”

“我不会轻易的向命运低头,如果很难过的话,我会找出《老人与海》来治疗伤痛的。”

可芹每次遇到挫折或失败时,总会一边翻阅《老人与海》,一边落下伤感的泪水,来治疗自己受创的心灵。

“你还有这种斗志我就放心了,你的手怎么了?”

阿鲁这时才发现她的左手里上了一层厚厚的石膏。

“甭提了,这是我一路衰到底的战利品。”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去一趟出版社,就把自己搞成这副狼狈德行?你该不会和蓝姐拳脚相对吧?”

“当然不是,我心情不好拿签字笔在别人的跑车上作画,被车主逮个正着,结果手就变成这样了。”她十分扼要的带过自己和梵逸书的那场邂逅。

“他把你作画的手给扭断?”他难以置信可芹居然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举动。

“不是扭断,是比较严重的扭伤,而我要求医生替我包扎成骨折伤势。”可芹仿佛在绕口令般说出自己的病情。

“那对方有没有什么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