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贱种,你还真当你自己是个宝啊?!」

「我不是小贱种!叔叔,为什么你要这么说?」

「闭嘴!谁是你叔叔,我不承认有你这种杂种侄女!」

「呜呜……」

一小段儿时记忆倏地跃上脑海,一声声刺耳伤人的话语猛然砸击着她的脑袋,她怔忡且动弹不得,而这次脑海的那一幕比遇见伽文时的清晰。

正因为如此,那一闪而过的话语更伤人伤得彻底。她甚至能够隐约想起脑海中那张狰狞的面孔。

是眼前这位叫作贾斯柏的叔叔吗?但为什么跟脑海那张模糊而令人恐惧的脸孔相差十万八千里?

来到这里,她更加不解,只感受到贾斯柏那张和蔼可亲的脸似乎有着跟伽文一样的邪念与伪善。

怎么会这样?

「贝琳,流落在外头真的是委屈你了,你看你都瘦成这样,想必是吃了不少苦吧?」贾斯柏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说道。

她毫无防备的被他那双略微粗糙的大手握个正着,直觉自己背脊不断发冷,随之更激发起莫名的疙瘩。

贝琳反射性的想抽离,却让他抓得更紧,就在她不知该如何是好时,风刃令穿插进两人之间。

「你好,我是风刃令。」没人询问他,他就这么冒出来顺势挤开贾斯柏那双手。

贝琳乘机躲在他后头,一双骨碌碌的眸子透着惊恐。

「喔……原来你就是打电话前来告知找到贝琳的风先生?」对于他那般大剌剌、无礼兼破坏他刻意制造给贝琳恐惧的举止,贾斯柏眼里有抹难以察觉的鄙夷,但又佯装客套的伸出友谊的手。「幸会,感谢你找到我们家贝琳。」

「幸会。」他从容的握上贾斯柏的手,晶亮的眸子早已看透他眼里的闪烁。

倏地,一道异样的闪光从暗处隐约掠过,风刃令一个摆手,银亮的枪旋即滑出袖口,修长的手指毫不犹豫的扣下扳机,俐落的击毙躲在暗处的杀手。

他眼神瞟向二楼,镇定了正快速移动的人影,不慌不忙的将枪丢掷到另一手,「砰」地一声,那正举枪要狙击他的杀手马上被击毙。

当情况恢复了平静,枪早已在众人来不及眨眼下消失在风刃令的手上,剩下的是令人惊愕下已的抽气声。而自始至终,他脸上都挂着一抹不以为意的笑意,彷佛方才的狙杀是一场有趣的游戏。

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伽文和贾斯柏不约而同的瞠目结舌,对于他那神乎其技的枪法感到胆寒,他们俩面面相觑:心里早就有了一种共识--

这男人……非除不可!

只有早就见识过而习惯的贝琳对着风刃令的身手钦佩不已,她真的觉得他的英勇厉害得无人能及。

只是他那枪究竟是怎么藏在身上的?无论是上飞机或下飞机,她从未瞧见他有任何藏匿手枪的举动,他是怎么办到的?

等等倒是可以好好的问他……可是……

才刚下飞机就遇见枪击、现在回到克洛莱斯家族又被杀手盯上……究竟是谁想置她于死地?这些事情是不是在警告她不该回来?否则为何会……

她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了解,但她开始有种直觉,将这些是非与眼前的伽文和贾斯柏画上等号。

思考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贝琳蹙紧的眉头染上忧愁,她因此死了倒是无所谓,也许这原本就是她该承担的,但她担心风刃令也被她拖累而受到伤害。

风刃令瞧见了她的模样,握紧了她的手,平稳了她的慌乱。

「怕吗?」

她摇摇头,「我比较担心你--」

「你只需要担心自己就好。」

言下之意,他还不到让人担心的地步。

「我知道,但我还是会忍不住--」

潜在的危机太多,看起来充满危险的伽文也就算了,为什么连在她眼里看来很亲和的贾斯柏叔叔都会让她深感不安呢?难道所有的事情他也有份?

「钱……钱都是我的!你算什么?算什么?为什么好处都让你占尽?为什么?」

「贾斯柏,你别这样,你喝醉了。」

「别这样?要我别怎么样?我告诉你,总有一天我会要回我应得的!」

「贾斯柏……」

思考到一半,突然冒出的一幕顿时攫住她的思绪,她似乎瞧见自己躲在暗处,瞥见了两个人的争吵,一个面孔扭曲狰狞,另一个则焦急的低吼,旋即有一名女人听见争吵声连忙出来调解。

那是……贾斯柏和……父亲跟母亲?

「不……不……」

这一些情节就像是一把开启潘朵拉之盒的重要关键,连带牵扯出在这一幕之前的记忆,就像决堤般一发不可收拾的涌挤着她的脑袋,贝琳痛苦的抱着头,有些无法负荷那股冲击,眼前一黑,身子缓缓的倒向地面。

「贝琳!」

没料到她会就这样昏倒,风刃令连忙将她那瘫软的身子接住,瞧着她刷白的脸色,一股心疼油然而生。

他心疼她?是的,他的心已经开始为她产生发酵作用。这时候他顾不得她的身分、顾不得还在场的伽文与贾斯柏,他只想马上安顿好她。

「不好意思,可以帮我准备一个房间吗?」将贝琳拦腰抱起,风刃令一贯的轻松写意不在,冷然之中带着一抹肃杀之气。

「当然,伽文。」

「是。」伽文率先走上前。「风先生,请跟我来。」

「对了,贾斯柏,我想我有些话需要告诉你一下。」正要跟上伽文的风刃令停下脚步,头也不回的说道。

「请说。」

「我想贝琳对你们家族的人来说是个不可或缺的存在,但不知道为什么,在知道贝琳的消息之后只有你和伽文在克洛莱斯家迎接?」

「这……众人都正巧有事出门了……」贾斯柏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原因来。

「喔?你的意思是说你比较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吗?」

「风先生,你……」比较沉不住气的贾斯柏听了正想发怒,却又让回头的风刃令脸上所带的饶富兴味逼得不得下强持镇定。

接下来的话更让他无从发作--

「不好意思,一时口误,请见谅。」他笑得邪佞,似乎在等着贾斯柏露出他的狐狸尾巴。

姜毕竟是老的辣,阅人无数的贾斯柏体认到他那笑容后的用意不简单,赶紧力挽狂澜。

即使心里再怎么不舒畅。

「我知道你在开玩笑,我怎么会跟你一般见识呢?」他的确不想跟这下贱的黄种人做无谓的计较,那只会有辱自己的身分。在怎么暗地里恨得牙痒痒的,贾斯柏还是陪笑的响应。

「是这样吗?那就真是谢谢了。」瞧他憋得挺难过的,还得强颜欢笑,真是难为他了。「只是堂堂克洛莱斯家族居然也会让杀手潜入狙击,很显然的,贵家族的保全设备跟人员是该改进改进,否则迟早会闹出人命吧?」眯起眼,风刃令笑着说道。

那笑意,冷得让人毛骨悚然。

「是……是啊……我会叫人多多注意,谢谢你的提醒。」有颗冷汗从贾斯柏额际流下,有那么一刻,他发现眼前这个年轻人身上居然散发出一股难言的诡谲,让人打从心里感到忐忑不安。

他那双彷如能看透一切的黑眸,让他觉得自己在他眼前像是赤裸的,无所遁形。

可恨,身为克洛莱斯家族的准继承人,除了败给雷·克洛莱斯不能成为继承人之外,他贾斯柏从来没这么窝囊狼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