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短暂歇息了三天后,这一支极富人文素养的考古队,终于整装完毕,一行人正准备浩浩荡荡地,朝着大戈壁中的尼雅遗址前进--

「应鸿雁,你又想溜去哪儿?」老莫森眼尖,总能不费力地揪出她。

「我……我去打个电话就回来。」她显得很匆忙。

「你怎么不干脆随身带只大哥大?一天到晚净打电话,」老莫森早就注意到了。「我知道你放不下你那个未婚夫,可是,公私要分明哪!你该知道--」原来,老莫森早就从老友的口中知道这件事。

「我会放不下!?哈哈!我会想他?」应鸿雁这一听,简直是伤透了她大女人的形象,所以,她夸张地欲盖弥彰,「我打电话是跟父母报平安。」她尽量表现得理直气壮。

「你上一回在埃及,好像没这么孝顺嘛?」霍思深存心扯她后腿。

「我……我家衅也生病了嘛!怎么?狗就命贱?不值得我关心慰问啦!」说罢,她便急忙地逃离众人疑惑的眼光,赶紧在出发前打通电话回家。

「霍思深,你去给我盯紧她,我这心脏是负荷不了她再学她爸一样,搞个莫名奇妙的失踪记啊!」老莫森摇着头,心中却后悔当初他把票投给了她。

「喂、喂……奇怪,怎么打不通?」应鸿雁气急败坏地敲着电话嘟囔着。

而就在此刻,她发现霍思深正朝她的方向而来,咧着嘴,像是嘲笑她的多情不堪。这个脸,她怎么丢得起!

「鸿雁。」霍思深比手画脚地,像是有事要告诉她。

「等一下,」她干脆自说自话,还阻止他的打岔。「什么!?何伟群找我?啥?他在门口淋了三天三夜的雨,还痛哭流涕?告诉他,没有用的啦!我是好马不吃回头草,叫他死了这条心。好了,不说了,拜。」她可是一副气势磅礴的样子,还骄傲地瞄了一眼刚走过来的霍思深。

「你……说完了?」霍思深看着她,一脸狐疑。

「走吧!唉!那男人要死要活的求,我只好把话交代一下嘛!」应鸿雁皱皱眉头、耸了耸肩,一副潇洒的酷样。

「小姐,请让一让,我要修电话--」应鸿雁的大话还在嘴角,一旁的技师就这么大声地嚷嚷道。

而霍思深这时才开口:「我就是要来告诉你,这电话坏了,不能打……」

****

大戈壁,也就是西方人所谓的塔克拉玛干沙漠,位于塔里木盆地的中心。沙层极厚、移动不定,上无飞鸟、下无走兽,千里之间,人烟断绝。尤其是它的流沙,往往随风聚散,不但经常让旅人迷路不知方向,更严重的是,它还会淹没了整个绿洲与村庄。

「那么,尼雅遗址也是以前被淹没的其中之一啰?」队员们在吉普车上,交换着先前搜罗的资料。

「这有两派说法,像应教授就是持肯定的态度,而我却不这么想。」老莫森此番就是希望能对这两派说法做个关键性的结论。

「这么美的一片沙漠,会如此可怕吗?」应鸿雁望着窗外的沙漠,喃喃自语。

「它的可怕就是让人完全看不出它的变幻无常,尤其是海市蜃楼,很可怕的--当年,应教授就是为了追逐眼前出现的海市蜃楼,才会陷入流沙失踪的。」老莫森一想起往事,仍是余悸犹存。

海市蟹楼!?应鸿雁没见过,不过,她觉得用它来形容她与何伟群之间,倒挺适合的。何伟群?她突然觉得,没有他,她好像也不会很难过。

约莫上午十点钟,他们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位于沙漠边缘的尼雅遗址,放眼望去,全是被风化了的石墙石壁,实在很难看出当年这里也曾是一座热闹的城镇,而此刻,除了头顶上能晒穿脑袋的太阳外,就剩下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了。

「这是什么?」应鸿雁站在一处井边,战战兢兢地往下望。

「是新疆特有的坎儿井吧!」霍思深理所当然地说着。

「可是,这个不太一样耶!」应鸿雁当然知道坎儿井长什么样子,因为,这是新疆地区特有的灌溉设施,使得绿洲的水能四通八达地流到每个村庄或农田。

但是,这个井很特别,竟然深不见底,让应鸿雁瞄了一眼,就有发毛的感觉。

「小心!离它远一点!」老莫森赶紧将应鸿雁拉离了几步远。「你也太混了吧!你不知道这种井的危险吗?」

「怎么!?这不是坎儿井吗?」其他的队员们也围了上来问着。

「应该不是,我在其他的古城也发现过几口这样的井,深不见底的,当然,也没人敢下去一探究竟。」老莫森望着这口井,心中顿时泛起了不祥的一悸。

不过,他也没再多想,因为,还有许多的工作等着他分派进行。于是,测量的测量、记录的记录。而应鸿雁分配到与霍思深一组,正在离那深井五公尺远的石壁上作搜寻。

「呜呜……呜呜……」突然,应鸿雁听见了一阵怪声音。

「喂,你叫我吗?」她问霍思深。

「没有啊!」他很认真地在记录。

「呜呜……呜呜……」声音又起,而且更大声了。

「真的有啊!喂,你听听,有怪声音啦!」应鸿雁这次很肯定地说。

「是流沙吧!沙漠中都会有各种声音的--」霍思深根本没听到。

「是吗?连女人的哭声也有?」应鸿雁直觉认定那声音是从深井里发出来的。

「你想休息就说一声嘛!什么女人哭声!?我去拿水给你解渴。」霍思深白了她一眼,然后摇着头迳自走去帐蓬。

应鸿雁自然也没闲着,因为,她真的听到从井里传来的哭声。于是,她提提胆子,小心地走近井边--

「奇怪!明明有啊?」她索性弯下身子,用耳朵与眼睛去追根究柢。

「你干什么?」

突然,她的背后让人一把抓住,再连拽带拖地,给扔到了一旁的地上。

「发神经哪?」她痛得哇哇叫。

「你才发神经呢!刚刚教授不是说要离这口井远一点吗?你就算被男人抛弃,也不必这样寻死啊!」霍思深的心脏差一点没被她吓出胸膛。

「我没被谁抛弃!请你搞清楚。」应鸿雁真想揍他一拳。

「那好,请你离它远一点,别给我惹事。」

「可是,我真的听见女人的哭泣声啊!」她的语气颇为委屈。

霍思深若有所思地沉默了半晌,才叹了一口气,用手轻拍了她的肩说道:「我虽然没失恋过,可是,我很能体会你的感觉,你也别再倔了,想哭就哭出来,免得生出幻听幻觉的--」

「霍思深!」应鸿雁火冒三丈,愤愤地夺下了他手中的旷泉水,头也不回地走到休息的帐蓬下,猛灌凉水。

微风吹拂,顿时让应鸿雁觉得气消了不少,她安静地坐在地上,屈着腿,欣赏着眼前的一片荒凉。

「奇怪了,一个人怎么可能在这片沙漠中消失了一个月,然后再奇迹似地生还?」她这才感觉到,当年她老爸的遭遇是多么地下可思议。

「呼呼!」几阵突来的风沙刮起,将沙粒刮进了她的眼睛。

她下意识地闭起眼,再抽出口袋中的面纸擦拭,突然,在她再度张开眼时,她以为她的眼睛让沙给揉碎了!

「什么东西啊!?」她不可置信地再亮一亮她的双眼,「刚刚明明是沙漠啊!哪里来的这些!?」她愕然地站起了身,缓步地向前栘动着。

那是一座充满色彩的城镇,有绿树、有鲜花、有宏伟的建筑,还有络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