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希望见到你的亲生父母?”

她又摇头。

“何必见呢!他们也许落魄,也许富裕。但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跟他们的生存环境,一直都是不同的。我的喜怒哀乐,他们都不曾参与,就算油田见到他们,我也不会施舍亲情。制造生命何其容易!多的是那些因玩乐而随便生育的父母,我不会抱着他们痛哭流涕。”

她很平静地说着,一点也不激动,但字句里的讽刺却是那么深。

“你痛恨他们?”

“不。我对他们没有情绪。一般人对不相干的人都没情绪,我也是。”

“可是,他们不是不相干的人,他们是你的父母。”

吉妮笑了,“他们在哪里,我都不知道呢!我该对他们有什么情绪?“

“万一有天,他们真出现呢?”

“出现就出现,他们还是他们。”

“也许他们有苦衷。”

“苦衷?做人谁没苦衷啦?没苦衷的都不是人。”

“看不出你这么温驯,心肠倒挺硬的。”

“心肠硬的父母才能生出我这种女儿,这是遗传。”

午磊笑了。他欣赏吉妮的幽默感。“我明天到马罗卡岛去,你可以休假。”

“真的,事情还没做完呢!我留下来监工。”

“别这么辛苦。好不?要我感激流涕吗?真这么闲,就陪我一块去马罗卡岛。”

“去办事?”她问。

他笑得嘴巴都僵了。“对,去办事,去打打网球、看看风景、玩玩海水。怎么,有没有兴趣?“

她呆了一会儿,忍不住捧腹,笑声变调。

“对啊!对着地中海,能办啥事?除了玩乐。”

苏雩才下班,拎着一个包裹。警卫伯伯刚拿给她的。

她入屋,脱鞋,将包裹扔在一旁,脱掉外套之后,整个人瘫在床上。闭目之后昏睡到日沉月起。星朦朦的亮,纱窗外的风凉爬爬的吹。花台上的杜鹃花早开,等不到三月,全枯了。屋内宁静的只有时钟的滴答声。她张开眼,眼角竟有泪,却忘了是在那个梦境里留下的。起身坐在床上发呆,心里却是那么荒凉。

黑暗里,她看着化妆台灰亮的镜子,那张面孔是那么忧愁,那是自己吗?她开灯,再看自己。愤懑怨怼的情绪缕缕而起。甩出手里抱的枕头,砸得化妆台的保养品全翻了,碎地的声音是那么响,搅和着她的哭声,如决堤的泪水,不能抑制。

哭累了,起身洗澡,然后到客厅把能开的灯全开了,再开电视。只是希望有声音、有灯光,并不理会荧光幕里演的是谁家的悲喜。煮了一碗面,自己蹲在地板上吃。她从不知道没有午叶,她竟会如此苛薄自己。

而午叶却那么不珍惜她,教她怎会不怨恨。

整整一个礼拜,只打了三通电话,然后就下落不明了。认识五年了!一个女人有多少五年可以挥霍?花顶多开满一季,而人呢?

看看周围的众姊妹,不满一千个日子里,结婚的结婚,离婚的离婚。几家欢乐几家愁。而她呢?守着午叶如守着幻梦一样。有过的青春、有过的欢乐,如流沙似的在手中漏泄之后,就毫无痕迹了。她忍不住又落泪。泪滴扑簌的滴进面里,她和着面又吞进肚里,索性放声大哭。她那么爱午叶.爱得心力交瘁,而这是她该得的下场吗?所有痴心的人都罪该万死,是不是?是不是?

她也不想威胁午叶,她真的不想。但午叶却迟迟不肯向她求婚。她只想嫁他啊!要不然以她的条件,她的求婚者多的如蚁,她却看都不看,她何苦呢!

现在她把话说绝了,连后路都没了。如果午叶真狠下心不理她,她会恨死自己。得不到午叶,她怎么也不能甘心。

她累积的怨恨愈来愈深,深得可以压死自己。

午叶,你为什么不来?为什么?你为什么可以不想念我!为什么?她在心里念了不止一万次。

做女人这么可悲?她又忍不住问自己。

看见被自己扔在地上的包里,她突然觉得有一丝希望。也许那是午叶寄给她的,她赶紧捡了起来。

看着包裹上的地址和姓名。

王一鸣。

连听都没听过。印象里,她并不认识这个人。

她失望极了。索性把包裹扔进垃圾筒里。

有人开门。

她想是妹妹吧?赶紧将眼泪擦干。

果然,一双花布鞋出现在她的眼前,她抬头。

“姊——你为什么蹲在地上吃面?有桌子嘛!为什么不好好坐在椅子上,舒舒服服的吃?”

苏晴穿了一件黑衬衫,像伞般撑开的短蓬裙。背后背了一个彩色的登山背包。一双花布鞋加黑色短袜。”眼睛又圆又大,黑发绑成一支冲天炮:活脱脱的漫画美少女。笑的时候眼睛会眯成月牙似的,露出两颗兔般门牙。

“怎么有空来?”苏雩问,眼眶红红的。

“我同学说我最近胖了,所以来让你瞧瞧,看我是不是真胖了?你——怎么了,眼眶红的像白兔。心理学家说,这样的女人比较迷人吗?”苏晴咯咯的笑了起来,她顶喜欢自己的幽默。

她的人跟名字一样,晴朗的不得了。

“我的心情不好。”苏雩叹气。

“我还以为你又在祈雨了。苏雩、苏雩这个名字太奇怪了。求雨、求雨,难怪你老是哭,换一个算了。”

苏雩拿起碗筷,苏晴抢了过来。

“吃这么差!有没有好菜?我肚子饿。你可别虐待我。学校的菜够烂了,才来这里补一补,你别弄这样的东西给我吃。”

“你想吃什么?”

“随我吗?”

“是啊,随你。”

你煎块牛排给我,好不好?五分熟。加点玉米,我就感激不尽了。”

“喝什么汤?”

“海鲜汤如何?只要看得见虾,就算数了。”

“好,你等会儿,一下子就好。”

“红箩卜!”苏晴打开冰箱,大叫一声。“好东西这么多,你就这样虐待自己!罪过罪过。宁可煮给我吃,自己也不吃。你这样,我多难过呀!”

“你还知道难过怎么发音,难得难得。”

苏晴大笑。笑声如雷。“姊——你真可爱。”

“是可怜没人爱。”苏雩叹气。

“怎么了,姓午的又欺负你了?没关系,下次他来,我拿关刀砍他,竟敢欺负我美丽的姊姊。”

“他不会来了。”

“真的?有这么严重!那怎么办?”她以手捂住O型的嘴。

“我不知道。”苏雩完全没主张了。

“没关系,女人的法宝可多了。一哭二闹三上吊。你会不会?如果不会也没关系。粘死他,脸皮要厚,硬赖着他,再不然绑他上床,怀孕也可以。或者拍他的裸照,不跟你结婚就公诸于世。不要怕,我支持你。”

苏雩震惊得汤匙都掉在地上,凸出的眼睛像看见恶魔似的。

“谁教你的?”

“言情小说。”苏晴大声的说。

“少看点,人都邪了。”

“姊——你知不知道你的问题在哪里?你太含蓄保守了。男人喜欢荡妇胜过命妇。什么时代了!我随便说说,你竟如此严肃。轻松点,不是要你去做这些事,是要你说给姓午的听。是听,不是真的去做!”

“是啊!有什么差别?”

“差别可大了。你如此说,他一定当你是开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