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没有勇气说出来,而且就算说了,恐怕也只会换得他的嘲笑吧?

看着她盈在眼眶的泪雾,以及她哀求的眼神,他整个人一震,恨自己还对她的痛楚有感觉。

他捏紧了拳头,一言不发地转身,然后离开病房。

门一关上,她眼底的泪水随着闭眼的动作成串滚落枕边。

她闷着脸,靠在枕头上让枕巾吸收了她流出来的珠泪。即使是那样带着冰冷的脸庞,她还是忍不住想多看他两眼。这些年来,她只能靠着回忆跟报章上的报导,撷取些许他的身影。

直到再见了面,她才确切地明白,那胸口中鼓噪的爱恋不曾稍退。

但是他对她只剩下恨了。

如果她当初没有太懦弱地逃跑,那就好了。她的错误已经付出多年的相思与寂寞作为代价,但是对他来说这是不够的吧?

***凤鸣轩独家制作******

姚醒芽躺在床上哭了一阵子,在发现病房只有她自己一个人时,忍不住小小发出哭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哭到觉得自己肯定是世界上最丑的女人时,病房门被打开,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

「你到底要哭多久?」混合了些许不安,聂承霈的嗓音有点不安。

「我……」姚醒芽讶异地转过身来看他,发现自己脸上还挂着泪痕,连擦都来不及擦。结果呆了几秒,她嘴巴一瘪,又哭了。「人家痛……」

「伤口痛?」他有点紧张地靠到床边看她。「可恶,护士明明说医生很快要来巡房的,到现在还没出现。」他皱起眉头。

看着他紧张无措的模样,她反而破涕为笑了。「没关系,应该等一下就来了。」

「我叫护士来。」他倾身压下呼叫铃。「护士小姐,她麻药退了,伤口很痛,能不能想想办法?」

「很痛?好吧,那我过去帮她打个止痛药。」护士小姐习以为常地回答,简单俐落。

「我以为你走了。」醒芽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聂承霈。

聂承霈横她一眼。「你才刚开完刀,什么事情都等你好一点再说。」

他刚刚跑到顶楼抽烟,原本想离开医院了,但是想到她一个人留在医院,还是走不开。无论他对她有多少怨气跟怒意,他还是无法这样把她扔在医院里。

结果他一回到病房外,就听见她的哭声。他站在那边等她哭完,因为他没有自信能面对她的眼泪而不心软。但听越久他心越乱,最后只好出面阻止她了。

「承霈……」她轻轻地喊。

他转过身来,靠到她床边。「什么事?」

醒芽凝望着他那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容,唇边漾起了一抹虚弱的笑容。「谢谢你,为了孩子……还有这些。」

她的道谢反而引来他不自在的表情。

「蠢蛋,你以为我是自愿的吗?等你身体好一点,再来算这个帐。」他说着就晃到病房门口,去「迎接」护士。

果然没多久护士就出现了,带来止痛的药剂,三两下把药剂打进点滴中,完成了工作。然后医生接着出现,把醒芽的状况检查了一遍,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就说没有问题而离开了。

最终,病房还是剩下她跟聂承霈两个人。

「你能不能不要跟小乐说我住院了?我怕他会过分担心。小乐年纪虽然不大,但是比同年龄的孩子都早熟。」醒芽轻声地说。

「我也不打算跟他说,那小子对他要来跟我住似乎不大满意。我是照你信上说的,告诉他你出差了。」说到出差两个字,他咬牙的声音还是有点过重。

显然他还记得她那封既过分又简略,又不是事实的信。

「我……」醒芽这下真的红了脸。「对不起。我怕写我去开刀会太……耸动,所以就想说……」

「耸动?那事隔五年之后才发现自己有儿子,这个就不耸动吗?」他没好气地瞪她,怕自己又要抓狂了。心想她还是少说话为妙,以免把他最后的控制力都给毁了。

「我……」她被抢白得一阵哑口。

当初她只是想逃避,结果搞到最后时间过于匆促,没能妥善安排。唉,她也知道自己有爱逃避的缺点,尤其一遇上自己关心的人,情况就更明显。但她也知道,自己实在应该改改这毛病,想当年就是因为这样才离开他的,早该学乖才对。

「算了,你还是休息吧!医生说暂时还不能吃东西,连水也不能喝。你看看能不能睡一觉,会比较舒服一点。」

「好。」她乖巧地应。虽然知道自己在这么不舒服的状况下是很难睡着的,但她早知道他的脾气,乖乖答应比跟他争辩来得实际。「你有事就去忙吧!这里有护士……」

「你管那么多干么?想走时我就会走。」他粗声应。

「喔。」她又乖乖地应了一句,然后很用力地把眼睛闭上,证明自己真的要睡了。

她那故作乖巧的模样让他差点笑出来。

他拉了把椅子坐在病床旁边,顿时脑子里面浮现了许多她生动的表情。这个女人老是搞得他火冒三丈,然后又弄得他笑口常开。即使分开了这么多年,她依然有牵动他情绪的能力。

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段中断了五年的感情,更不知道自己该拿她怎么办。

她当年离开时他真的非常生气,赌气不去找她,等到他真的开始找她时,却发现她当真好胆给他消失了。

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是那么的强烈,比大吵一架还让他痛苦。吵架至少可以发泄出来,但是他连骂的对象都没有,只能放任心里的思念跟痛楚扩散在空荡荡的心头。到了最后,他恨起了自己。

恨自己太爱她。

恨自己放任她走进他的心底,又那样毫不眷恋地离开。恨自己明明那么恨她,却又没能忘记她的一颦一笑。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一次他绝对不允许自己再当个傻子。

第三章

聂承霈不顾姚醒芽的反对,找了个看护来照顾她。而他自己每次出现都冷着一张脸,但却每天都会来医院,有时候只是坐在病房里面看一份报纸,有时候是站在窗前不发一语。

好几次他连一句话都不跟她说,就这样沉默地来、沉默地去。

醒芽已经可以吃东西,伤口的疼痛也舒缓不少了,整个人慢慢在恢复,就是聂承霈让她很闷。

她天天盼着他来,偏偏他来了就像个木头人,有时候她故意麻烦他拿东西,他也只是把东西递给她,人就转身,仿佛很不想跟她有接触似的。

终于,醒芽已经恢复到差不多了,医生说快的话再两天就可以出院。

今天早上她很早就醒了,自己梳洗了一番,用过早餐后就坐在床上翻着她带来的美术设计的书籍。

这两年她在工作上已经有了小小的成就,尤其是橱窗装置艺术方面,是越来越有心得。她一边看着书,一边有了想法就随手画在自己的随身画本上。画本里面乱乱的,有各种涂鸦,只有她自己看得懂。

这几年她又要进修又要工作,还要照顾儿子,像这样躺在床上看看书,甚至发发呆,实在是一种奢侈的享受。只是当伤口开始不疼了之后,她又开始坐不住了。

脑子里面正在盘算着什么时候出院,出院后要处理哪些事情时,病房的门居然打开了。聂承霈穿着衬衫与西裤,像是从公司过来的。

「你来啦?今天不用上班吗?」醒芽朝他绽放一个招牌笑容,配上她那蓬蓬的长发,简直就像朵向日葵了。

聂承霈将手里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