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曼……,醒一醒,快到了。」雷恩将小曼扶正,推回原来的位子。

「好吵喔!」小曼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皮。

「来,好乖,先把安全带系上。」为了她的生命安全,绝不能忽略这条小小的带子。

没有人注意到雷恩异常温柔的语气,两人像是相处惯了,配合的默契十足,小曼依旧未完全清醒,于是雷恩给她一个命令,她就一个动作完成。

「哦!」虽然大脑尚处于浑浑噩噩中,下意识接过雷恩递来的安全带,反身扣紧安全钮,「我要尿尿。」

「呃……再等一下。」她真不是普通的率真坦白,丝毫不懂言语修饰,就直接告诉他这种生理问题,让雷恩不知所措,驾驶飞机的手,差点握不住。

第五章

阿尔卑斯山的白朗峰山麓下,法国瓦迪色山区小镇中,一架小飞机缓缓降落。

片刻后,小飞机有惊无险,顺利地滑降在私人的飞机跑道上。

每年的四月初,雷恩必偕同麦斯一道上这儿滑雪,因而熟识了在小镇上开餐馆的约翰,每回抵达瓦迪色山脚下的时候,就利用他私人的跑道与停机房,这次也不例外。雷恩像回到自个儿家一般自在,熟练地打开停机房的门,安顿好小飞机,才将小曼抱下来。

「要转搭车子了吗?」小曼问道。

上次也是先搭车子,再转小飞机,这回倒过来,先搭小飞机,再转车子。

雷恩正埋头在后机舱拿东西,听不清楚小曼在外面嚷嚷着什么,丢出所有的行李后,跳出驾驶座,拔出钥匙,细心地锁好飞机,然后再盖上帆布罩。

「跟着我,」雷恩扛着两人的行李,关心地告诉小曼,「外面正在飘雪,路面可能有点滑,小心你的脚步。」

「下雪!?太棒了。」小曼极度兴奋,一马当先冲出停机房。

「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慢慢走……」雷恩挪不出手来拉回小曼往外奔跑的身子。

对雷恩的大吼大叫无动于衷,小曼照样冲出屋外。

「雷恩,走快点,你看下雪了!」小曼伸出双手,盛接满天飞舞的细雪。

道地的土包子,雪有什么好稀奇的,法国到处都看得到它,只不过是时间上的差别而已,孝子就是孝子,有得玩就高兴的忘形了。

「别玩了,先到住的地方再说。」天都快黑了,气温也有越来越冷的趋势,他得赶紧将小曼安顿好。

「哈啾!哈……啾!」小曼下机后,忘了加件外套,现在喷嚏连连。

「该死!快点穿上它,」雷恩低咒一声,随即扔下行李,脱下夹克罩住小曼微颤的肩膀,「限你三秒之内进到屋里。」

「三秒不够,至少……」小曼拉紧雷恩的大夹克,仰头向雷恩抗议,嘴里嘟哝的话,在看到雷恩吃人的脸色时,自动吞回肚子。

好凶喔!他的心情比天气还难预料,八成是更年期快到了。

乖乖地走在雷恩的后面,不敢再多话。

「进去。」雷恩面无表情地说道。

「进去就进去,眼睛别再瞪了,小心脱窗。」小曼一路上委委屈屈的,他最好少得寸进尺,当她是受气包,老是拿她出气,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

「现在换我警告你,不准凶我、不准骂我、不准动不动抓我、不准……唔……唔……」说着说着就被雷恩捂着嘴,给抓进屋里。

一家不大不小的传统餐馆,那扇可怜的门被雷恩粗鲁地一踹,差点提早结束生命。

「约翰,帮我把门口的行李带进来。」这是直述句,不含一丝丝的请求。

太好玩了,雷恩冷漠的眼神,数年来罕有变化,濒界于发怒边缘的怒意,偶如昙花一现闪过冰冷的眼眸,手上则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小女孩,看样子雷恩的失常一定是她的杰作了。

「唔……」小曼抬高被雷恩捂着的下巴,奈何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只好利用眼神对约翰发出求救的讯息。

「约翰,你别管,先把行李提进来再说。」小曼的把戏,他看得一清二楚。

长得瘦小不是她的错,但是长得高大也不能这样欺负人啊!小曼在心中诅咒……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早知道他这么霸道,当初在张岚的餐馆意外相遇时,那一刀应该直接插进他的胸口,而非仅止于误伤他的颈项。小曼恨不得能一刀砍死他,被提进餐馆已经够糗了,他还落井下石捂住她的嘴,让她的脸都不知摆哪儿才好,丢死人了。

「安份点,」雷恩想避开她的乱拳,又不想伤到她,「你不想被我像行李般扛上旅馆吧!」

皮肉痛她还能忍耐,这种丢脸的事,她可做不出来,小曼负气地甩头转开身,不想搭理野蛮人。

「雷恩,为我们介绍一下。」约翰好奇的很,雷恩通常不带女人来他这里的,今天却破例,带来一个美丽有个性的小天使,天使的黑发上,沾上细细的白雪,显得无比的纯净可爱,红润的粉颊,让人不禁想咬上一口。

「尹小曼,叫她小曼就可以了。」勉强算是介绍吧,因为小曼故意撇开头,没打算理会他和约翰。

餐馆所有的客人,在他们进门的那一刻起,即将目光,全集中在小曼的身上,并不是她长得特别奇怪,而是很少见识过她这种特殊长相的女孩,美是很美,带点纯真带点率性,非常有型。

这些评头论足的目光,看在自尊心特强的小曼眼里,更恨起身旁的雷恩。

老爷常说:气不能憋在心里,要不然会郁气攻心,那可就更得不偿失了。

摔东西出气,餐馆的东西摔坏了她要赔,没钱;打人出气,她根本打不过雷恩,没力。

有气没地方出,小曼越想越觉得自己好可怜,大家都欺负她一个,身边没一个认识的人可以依靠,太可悲、太凄惨了,她要回家啦!

「呜……」眼泪不用花钱买,不用使力气,又可以清消气,小曼当下二话不说,当着所有人的面,哭得浙沥哗啦!

霎时,餐馆里一片鸦雀无声,二、三十个客人都傻眼了,你看我、我看你,一动也不动地僵住。

雷恩的反应更特别,吓得跌下座位,惊慌失措地连手脚要放哪儿都不知道,懊悔地将头发扒了又扒,在小曼的面前踱过来踱过去,一张随时冷冰冰的硬脸,五颜六色,青黄交接。

「小曼,呃,你别哭了,」在雷恩的词汇里,查不到安慰人的辞句,他的对白更是难听、生涩的很,「算我不对,不应该凶你、骂你、对你动粗。」

女人的眼泪果然厉害,两三下就把铁面建筑师的冷面具给剥离了,约翰这下拜小曼之赐,大开眼界,见识到雷恩稍具人性温暖的一面。

「走开啦!哇呜……」听到雷恩道歉,小曼哭得更加剧烈。

瘦小的身体包裹在他的夹克里,显得更娇小无助,纤肩忽高忽低耸动的更厉害了。当下雷恩可心疼死了,待会儿,要喝多少水才能补足流失的眼泪。他再扒了扒已乱成一团的头发,对她哭得这样伤心,实在无计可施。

「对不起。」雷恩不习惯在人前表现出他的温柔,终于对小曼的眼泪竖起白旗,迟疑地伸手揽过小曼,干脆让她窝在自己的胸前哭个过瘾。

「走……开……啦!」小曼哭得实在太逼真了,哽咽的声音含糊不清。

「别再哭了,来,把眼泪擦一擦。」雷恩软言软语地哄着小曼。

上好的喀什米尔毛衣湿透了一大片,幸好它的吸水力够强,不然照小曼的这种哭法,它非得脱水晒干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