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衡达握住她的下颚,黑眸闪着黝光。
他的手指微冷,她的脸颊则泛着红。
「嫁给我。」他说。
高敏君的眼里染上一层泪光,她猝地把脸颊埋入他的颈窝,双手好用力好用力地抱着他的腰,直到她的手臂都发酸为止。
「为什么要娶我?」她问。
「我不能没有你。」毕衡达捧起她的脸,惊讶得睁大了眼。「我以为这句话会很难说出口的。」
「你是真的不能没有我吗?会不会你只是不习惯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呢?」她直截了当地问道,心里怦怦乱跳。
「我不是那种依赖成性的人,我很会安排自己的生活。你离开了快一个月,我已经又开始习惯了一个人的步调,只是——」他低下额头,轻触她的,一声叹息幽幽地吐在她的肌肤上。
「只是,少了你,我像具不敢去想明天的行尸走肉。」他说。
「没认识我之前,你不也一样过生活吗?」她管不了自己的话是不是任性地想要求更多。
如果他认为她值得,他就该告诉她。
高敏君推开他,让两人保持在一臂之外的距离,好让他们可以更看清楚彼此的表情。
「以前不觉得一个人有什么不妥,现在知道了生命可以拥有完整的感觉,再要我回到孤单的情况里,便觉得心如刀割,怎么样都不自在了。」他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激动得连声音都在发抖。
「我该答应你的求婚吗?」她认真地问道。
「为什么这样问?」他皱起眉,不明白她的话中之意。
「因为我如果现在答应了你的求婚,我会觉得对自己很不公平。」高敏君捧着他的脸,严肃地抱怨着。
「如果问题的症结已经被发现了,能尽快解决,让我们的未来有更好的报酬,为什么不答应?」毕衡达的口气很公事公办,揪着她手臂的力道却过重了几分。
「你的回答很狡猾。我认为你应该付出更多的实际行动来说服我才对。她一本正经地反驳着他。
好想笑喔,她居然在和他唇枪舌战呢!这是她从不曾预期在他们的关系里会出现的情形啊!高敏君努力地抿着唇,以维持她脸上的严肃。
「你不会知道我要跨出这一步,有多么困难。」毕衡达困难地吐出话,浓眉峻厉地拧起,声音相当嘎哑苦涩。「我有过很多次付出而被拒绝的经验。」
高敏君的手滑入他的掌心之间,让两人手心贴着手心,十指交扣着。
「那就告诉我,让我能够理解。」她柔声说道。
毕衡达抚住她的脸庞,望着她善解人意的眸子。他心头一悸,松懈了心防,慢慢地开口说道:
「我小时候住在舅舅、舅妈家,只有周末才会看到我的爸妈。我那时候喜欢看书,可是书里的爸妈形象总和我家的不同,我以为那是因为我的好表现没让他们看见,所以他们不知道我是个多好的孩子。」
毕衡达深吸了口气,喉咙哽入了一股悲怆,一时之间竟没法子再继续说下去。
高敏君没催促他,只是默默地瞅着他,等待他打开心防。
「所以,我每次在舅舅家得到赞赏的表现,我就会回家从头表演一次,可是我爸忙於工作,一年见不到几次面;而我妈她……她……从不……」理我。毕衡达一耸肩,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却是没法子完成那个句子。
高敏君咬住唇,不许自己的情绪影响了他的心情,可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却是不争的事实。
「哭什么呢?孩子又不懂事。」毕衡达的指尖接住她的泪水。
高敏君摇头,二话不说地串丰抱住了他。
孩子如果不懂事,他就不会不愿意谈起童年,也不会这么地害怕付出了。
「孩子真奇怪,就算和爸妈不常相处,却还是会傻得想在爸妈面前寻求认同。」他的鼻尖偎在她的发丝间,喃喃自语着。
「你很好、你很好、你很好你很好你很好你很好……」高敏君说着同样一句话,说着说着直到泪水哽住了喉咙,让她再也说不出话。
铃铃……
毕衡达的手机乍然响起,打断两人相拥的空间。
「星期六早上谁会打电话来?」毕衡达皱眉说了一句,拿起手机,「喂」了一声。
「舅妈……」毕衡达唤了一声,脸色旋即一变。
高敏君一看到他沈重的脸色,察觉出情况不妙。
他切断电话,飞快地跳下床,换上长裤。
「怎么了?」她问。
「我爸突然胸痛,呼吸急促,现在送到医院急诊室了。」毕衡达脸色惨白地说道。
「你快换衣服,我打电话叫计程车。」高敏君马上拿起手机,迅速地处理完毕。
「我是开车来的。」他扣着衬衫钮扣,人已经在往外走了。
「心里着急的时候,不许开车,太危险了。」她跟在他身後,把他摆在床上的手机放到他口袋里。
毕衡达走到门口,突然回过身。
「你和我一起去。」他朝她伸出手。
高敏君紧捏了下他的手。
「等我三分钟,我马上换好衣服。」
第十章
当高敏君和毕衡达赶到医院时,他的舅舅、舅妈全都已抵达加护病房外,正陪着毕衡达的妈妈。
舅舅很快地跟毕衡达解释了情况。
毕衡达父亲送医之後,接受了血管摄影,发现血管有严重阻塞现象,但经过服药之後,目前状况已没大碍。接下来需要尽快动冠状动脉手术,否则以後心脏病发的机率很高。不过,医师建议毕衡达父亲必须要等到血液变得稀薄之後,再进行手术,才能将出血的风险降到最低。
毕衡达知道父亲目前状况平安了之後,脸色这才慢慢地和缓了下来,但他的右手却始终握着高敏君。
高敏君松了口气,一抬头,目光正巧与毕衡达妈妈对个正着——
他母亲年轻而美丽,有种贵妇人的娇气,看来只像四十多岁,完全不像有个三十多岁的儿子。
「衡达,这位小姐是谁?」谭文音问着儿子,优雅地倾身向前。
「这是高敏君。」
「伯母好。」高敏君礼貌地点头,微笑着。
「你是衡达的女朋友吗?」谭文音的目光看向他们互握的双手。
高敏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尴尬得浅笑了下。
「只要她愿意,她就是我的未婚妻。」毕衡达低头凝视着高敏君。
高敏君耳朵微红,无法不注意到他舅舅、舅妈笑得合不拢嘴的开心表情。
「你双亲在哪里高就?」谭文音马上追问道。
「我爸爸是公务……」
毕衡达打断高敏君的话,揽住她的肩,直截了当地对妈妈说道:「我喜欢的是她的人,不是她的家世背景。」
「我们这种家世背景的人,讲求的是门当户对……」谭文音不以为然地说道。
「我今天的成就是我自己努力而来的,我不需要所谓的家世背景。」毕衡达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该不会不知道润余集团的总裁和他大女儿一直很中意你吧。」谭文音双手摆膝上,玉白手指上挂着一颗直径两公分的南洋珍珠。
「我对他们不感兴趣。」毕衡达凛声说完,开始敛去了脸上的情绪,端成一张面具般的冷脸。
高敏君望着他再度漠然的神态,她牢牢地捏握了下他的手掌,让他知道她会一直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