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仃伶停了片刻,见他没有来扶自己的意思,只好扶着脚边的一个木栏站起来。用丝质手绢擦了擦泪,她叹道:「是这样的,其实我这次来找你,实在是逼不得已。」顿了顿,又道:「八年前,父母病故,父亲的叔伯兄弟欺我幼小,上无兄姐扶持,下无弟妹体恤,便使计将家产夺走,并将我逐出家门。那时我还小,奶娘不忍我流落街头,便将我和我的丫鬟重云带回她的家中收养。不料又过两年,她得重病去逝,我彻底地失去了依靠。」

战臣毅的表情平静而漠然。

她继续说下去,「十三岁,我实在没有办法,便带着重云在南京一家青楼卖艺,靠薄银度日,一边打算着投奔战府。没想到进青楼容易,出来却难;若不是笑月帮的人帮助我免受接客之苦,我想我此时早已……」说到这里,她的眼泪成河,已是泣不成声。

战臣毅的眉毛动了动。「你说什么?笑月帮?」

韩仃伶擦擦眼泪鼻涕,点头道:「是的,十五岁那年,一个贵族公子看中了我,非缠着我接客。在我彷徨无助的时候,笑月帮的人救了我。他们为我赎身,我却从此进了比青楼更复杂的笑月帮。」

战臣毅看着她绝美的容颜,不由得心生同情。

她淡淡地笑了下,「你没有想到对不对?从此以后,我就跟着笑月帮的人,替他们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每当夜深人静,我都痛苦不已!怨为何上天这样待我?为什么我最终会沦为恶帮的傀儡,为他们杀人作掩护!」她笑着,眼泪却不断掉下。

战臣毅此时彷佛已经知道她后面要讲的话了,「因为你是笑月帮的人,所以他们这次派你来偷回苍龙之印,是吗?」

韩仃伶轻轻颔首,「你只猜对了一半。」

「哦?」

「我早在一年前就已经来到杭州城,每次想来找你,都会被人束缚;笑月帮的人怕行踪泄露,总是找人像监视敌人一般监视我。虽然我们已经数年没有见过,但是我见过画师画的你的肖像。所以前晚你在怡心楼出现时,我就认出了你!我的心是那样震憾!我恨不能当场就叫住你,不管怎样都好,我只希望你能带我离开那是非之地!可是,你却眨眼就不见了人影。我望着你远去的方向,拿出盈凤佩,却被笑月帮的人看到了。他们硬逼着重云说出这个盈凤佩的名堂。当他们知道你与我有婚约的时候,便将重云绑了起来,他们威胁我,如果三日之内拿不出苍龙之印,他们就要用最残忍的方法将重云杀掉!」韩仃伶的声音哽咽,「战公子,我求求你救救重云好不好?我只有她这么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在我心里,她好似我妹妹一样啊!我求求你救救她……」

「如果你只是为了苍龙之印,你为什么要刺杀纱儿?」

听到他如此亲昵地呼唤白素纱的名字,韩仃伶的纤体颤抖了下。「笑月帮的人对我说,印在白姑娘手中。」

「你寻不着印也就罢了,为什么要伤害她?」他的声音十分严厉。

韩仃伶垂下头来,泪如雨下。「那是因为我嫉妒她,我想要和你在一起……但是……」她又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望着他,「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对她不敬,只希望你救救重云,将苍龙之印给我,如果我今天还拿不到印,他们明天就会把她处死啊!」

战臣毅的眼眸如深海无波,「你的丫鬟,我自会去救。」

「真的?」韩仃伶的心似乎被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战某说到做到。救到人后,你可会听我安排?」

韩仃伶垂下头来,眼睑低垂,眸中似有泪意。「如果战公子能救重云,我当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不要这么客气。我不能娶你,便是欠你一个人情。如果救回重云,这个人情就算是还完了,以后再无相干。」

「多谢战公子。」

战臣毅没再看她,拂袖而去。

躲在角落里的白素纱见战臣毅离开,忙跳出来。

韩仃伶见到她吓了一跳,「白姑娘……」

「嗯?」白素纱盯着她看,「我怎么觉得你说的话像最土的戏码?你不是在諕弄我们家臣毅吧?」

韩仃伶脸色淡然,「怎么会?如果他能救重云,我真的会感激不尽。」

白素纱嘿嘿地笑了两声,再细看她几眼。「哼,我跟你说哦,战臣毅是我的人,你休想动他一根寒毛。」

韩仃伶冷笑一声,「就凭你也能锁得住他的心?」

白素纱得意地笑,「我不能,难道你能?臣毅见到你就过敏,没看见他一直在打喷嚏?」

韩仃伶不屑,「那能说明什么?只能证明他没有眼光罢了。」

「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啦。」白素纱挥了挥手,「反正你最好是别骗我们,不然你不会有好下场哦。还有,不要打我的人的主意,不然我让你变成丑八怪。」

韩仃伶哼了哼,「无知!」说罢便大步离去。

「你……」白素纱气结。这女人,瞧她跩的!

不晓得臣毅是怎么想的?虽然他一直说只爱她一人,可是师父说男人都是容易见异思迁的,她不能让韩仃伶把他拐跑了。

正想去找战臣毅,却不想后面一股力道传来,她的衣服被抓了起来。她头也不回就叫:「战千千,你干嘛?快放开我啦!」

「臭丫头,几日不见,连师父都忘记了!」

身后清脆的嗓音,让白素纱的眼睛都瞪大了。她赶忙回过头来,只见师父何家妮一身白衣,彷若仙人般仙风道骨、飘逸出尘。虽是三十出头,却俨然还是大姑娘,皮肤晶莹雪白,眸中流光溢彩。

「师父!」白素纱惊叫,大眼睛露出欣喜,「你怎么会在这里?」

何家妮嘻嘻地笑,「知道乖徒儿在这里,所以特意来瞧瞧呀。」

「真的?」白素纱眸中璀璨,瞬间便又失去光华,「哼,师父哪来的这样好心,肯定是跑来这里偷东西的吧?」

何家妮小手挥了挥,「什么偷东西,说得这样难听。师父只是来这里拿回本来应该属于我的东西嘛。」

「那印是你拿走的喽?」

「当然,我要的东西,谁敢跟我抢?不想活了啊!」

白素纱快乐地挽起她的手,「师父,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好几天啦!」

「那你到现在才来看我!」

「谁教你总是跟那小子站在一起?我没办法,只能远远看着喽。」

白素纱的脸刷地红了,「那……你都看见了?」

「躲在房间里做的事,我可没看见。」

白素纱的脸更红了,「什么嘛,人家又没有做什么。」

何家妮哈哈地笑,「好啦,跟我走吧,乖徒儿。」

她愣了下,「走?去哪儿?」

「回白河镇!前几天回去找你,你爹差点将刀架上我的脖子呢!快快跟我回去,不然你爹娘会着急。」

「这个……」她真的要跟师父离开吗?可是战臣毅怎么办?万一自己不在的日子里,战臣毅耐不住寂寞,与韩仃伶在一起怎么办?还有,还没同他们道别就这样走了,会不会不太好啊?再说,她也舍不得千千和臣毓呀……

何家妮唇角一扬,「怎么,舍不得那小子吗?」

「不是啊!」白素纱抬起头来,「我在这里是帐房管事,还有许多事情没做,总不能说走就走吧?」

「帐房管事?管什么?管战大少爷的温暖被窝啊?」

白素纱横起眉毛,「师父你说什么啦!人家真的是帐房管事嘛,既然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