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早就不怪你了,说起来那时候我也有错,我太幼稚了,你其实也是为我好,我真傻,竟然跟你生气,还说要跟你绝交,我好傻。美美,我很感激你……」

感激?美美听得糊涂。「为什么?」

「当初你做得对,要不是你让我妈把我带走,我现在可能还是在速食店打工。」

「可是……」

「我这一年在Innsbruck音乐学校当讲师,每天都好充实。现在跟未婚夫回台湾筹备婚礼,顺便参加几个慈善演出,我给你票,要来捧场喔。」

美美愣住,一下子搭不上话。她刚要说黎祖驯的事,可等等……未婚夫?小君要结婚了?

「我最近要拍婚纱照,预计十二月在君悦宴客,在敲日子呢!」

美美傻愣愣,六神无主,心慌意乱。

小君继续说,她笑着,一副很幸福的模样。「所以喽,你看,我过得这么好,你就不要再自责了,当初离开黎祖驯是对的。」

「你要结婚了?可是黎祖驯……」

「那个人……以后不要再提了。」小君冷道:「我不懂,那时怎么会那么喜欢他,不值得……」随即又感到好笑。「幸好离开他,现在才过得那么幸福……」

小君的手机响了。「对不起,我接一下电话。」

美美看她接电话,对方一定是个很重要的人,应该就是那个未婚夫吧?

小君脸上满是笑意,口气好温柔地说:「我和朋友在喝咖啡……嗯……」小君看美美一眼,说:「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改天介绍你们认识……好啊,我在忠孝东路这边的百货公司……嗯,几点?好啊,一起吃晚餐,司机到了再跟我说,嗯,好,晚上见,掰。」

「是他吗?」

「对啊,我们晚上要一起吃饭。」

「他对你很好吗?」

「当然,不然干么跟他结婚?」小君失笑。

「你爱他吗?」

「当然……当然爱他。」

「就像爱黎祖驯那么爱?」

小君脸色微变,美美注意到了。

「小君,婚姻不是儿戏,一定要很爱很爱才可以结婚,只要有一点点犹豫,就千万不要冒险,那是要跟某个人朝夕相处一辈子,不能冲动啊、

「我很爱他,为什么不?他对我很好,他不会让我哭,他不会伤我的心,他什么都依我,再不会有谁对我那么好了,他是个很棒的人。」

「我不是问他这个人好不好、我是问你爱不爱他?」

小君一下子呆住了。毕竟是亲如姊妹的老朋友,每个表情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小君笑了,笑得僵硬,逞强道:「我爱他,而且很快我们要结婚,我会给你帖子,记得要来喔。」

美美不好意思再提,她们改聊起这些年彼此的变化。美美换了一家更大型的婚纱店,当造型设计师,有一技之长,生活不成问题,贷款在木栅买了一间小公寓,跟妈妈住。

一小时后,周德生的司机来了,她们交换电话,约好来日再聊,小君先离开了。

从咖啡厅往外看,美美看小君上车,她默默地喝光冰咖啡。忽地趴到桌上,哭了。

糟透了,她觉得自己真是坏透了,边哭着边搜出手机,打给某人--

「喂,晚上出来喝酒。」

「好懊啊。」那个人立刻答应。

「我警告你,我晚上要喝非常多的酒,你要负责送我回家。」

「为什么要喝非常多的酒?要庆祝什么?」

「少啰嗦,来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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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天宝张大嘴巴,颤抖着,揪着手中的信纸,信纸明显被揉过了,绉巴巴的,但字迹清晰可见。张天宝啊了半天,只管瞠目结舌,半晌还讲不出半句话。

旁边,杨美美烂醉,趴在桌上,喃喃自语:「我是坏女人……」

「信为什么在你这里?」

「因为我是坏女人啊!」

「黎祖驯写给小君的,怎么在你身上?不是早该拿给小君了吗?」他知道祖驯跟小君的约定,但现在是?

「因为我是坏女人……」

张天宝很震惊。「你……你就算怕黎祖驯难过,也不应该瞒着他,让他白等那么多年。应该早一点告诉他,小君把信退回来了,他也不用浪费时间一直等。」

美美猛地抬头,盯着张天宝。「我是坏女人!你呢、是大笨蛋!」竟然想成信被退回,白痴。

「啊?」

「信根本没送出去。」

「啊?!」张天宝骇得跳起。

「我没拿给小君,所以小君从来就不知道有这封信。」

「那那那那她知不知道黎祖驯把那笔钱捐给育幼院?」

「不知道,她以为黎祖驯为了那笔钱抛弃她。」

「啊咧~~」太震撼,找不到合适的话语,只能无言指着美美,你你你地嗯啊半天。

「所以我说我是坏女人。」

「为什么这样做?」

「因为我关心他们……」美美打了个酒嗝,站起来,一把揪住张天宝领子,凶神恶煞地瞪着他:「因为我关心他们,我为他们好,他们爱得那么痛苦,我看不下去,我帮他们了断,让他们挣脱这个无望的爱啊~~才怪!」她松手,跌坐椅上,怔怔地,坠下泪。「因为嫉妒,因为我喜欢黎祖驯。」

「美美……」一下子知道这么霹雳的事,张天宝不知所措。又看美美掉泪,慌了手脚,忙递面纸。「没关系,我帮你去跟黎祖驯道歉,你不用担心,他是我麻吉,我一定让他原谅你!」

「不能说,说了也没用,只会让他更伤心。」

「要说!」张天宝坚持。「我们要勇于认错,赶快告诉他,然后叫他想办法去找江小君,你也知道那小子还爱着小君,就算是天涯海角也会追过去……」

「不用到天涯海角,小君回来了。」

「那更好,把他们约出来大家把事情乔一乔,然后--」

「小君要结婚有未婚夫了。」现在说出真相,只会让他们更痛苦。「都是我害的。」

张天宝急了。「江小君呢?还爱黎祖驯吗?」如果还爱,就有机会。

「她说她很幸福,很幸福。」

不幸福的,只有黎祖驯。

难道要去跟黎祖驯说--对不起,你的信没有交给小君,对不起但这事已经不能挽回,你也不要去追小君,因为她要结婚了。

太残酷了!这等于在黎祖驯受伤的心坎又补上一刀,教他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掀起波涛,教这两人又再一次经历风暴。

张天宝无计可施,跌坐椅上,傻愣愣,又看一次信,这大男人忽然揪着信,哽咽起来。「我麻吉真可怜,惨……」

「是啊,都我害的。」

「你太过分了。」

「对,我很可恶。」她嚎啕大哭。

「再给我一手啤酒!」张天宝对服务生喊。

「你还要跟我喝酒吗?」

「唔,不醉不归。」

「我这么坏你还跟我喝酒干么?」美美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别这样说,你是一时糊涂。」

「我一定会遭到报应的。」她哭哭啼啼。「罚我这辈子当老姑婆好了。」

「美美……」

「不,这处罚太轻,罚我出去被车撞好了……」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