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毅看了她一眼,在下一个路口回转。

她轻轻笑了。「谢谢。」

「你不怕?」三更半夜,一个外型出色的女孩单独和不算太熟的男人去看夜景,出了事都找不到凶手!

她浅笑,望着他。「你不会。」他不会伤害她,就算有什么意外,他也一定会第一个先保护她。

虽然他话总是太少,但她就是觉得,他会是个很温柔的男人,有一颗最柔软的心,莫名地,就是如此认定。

其实,她手机电话簿一拨,随便都找得到人来接她,但那时,她本能地就是拨了他的电话,连思考都没有。

也许因为,在今晚的聚会中,有那么几次,脑海偶然地想到他,也有那么几次,担心他又三餐不定,差点就要拨电话过去问他吃了没……

「吃了,六点五十一分。」直到他回答,她才发现她不自觉把话问出口。

「说六点多或七点就好了,什么六点五十一分,你以为你在写电脑程式啊,还得算得精准零误差咧!」低哝完,又爬起身,两手往后座捞啊捞的。怕她动来动去危险,他暂时将车停靠在路边。

「你做什么?」

「这个!」好不容易捞到纸袋,递向他。「我准备了一碗面线羹要给你当宵夜。」

「我吃过晚餐了。」而且,他不吃宵夜或点心。

「不行,多少要吃一点。医生说你现在最好就是少量多餐。」

心知自己绝对拗不过她,他伸手接过,掀开盖子。她这才满意地微笑,打开车门。

凉凉的夜风拂面,吹散了些许酒气与醉意,微一举步,细细的鞋跟踩着树枝,踉跄了下,关毅旋即下车,伸手扶住她。

「谢谢。」她回以一记柔甜笑意,顺势枕上他的肩。这个角度的视野不错,看得到山,看得到脚下万家灯火,还看得到星星,今晚的星空好亮。

他没有说话,静静让她靠着。

「关毅,你会不会有时候!觉得心好空,脚下万家灯火,没有一盏是为你而点的。」

他微微颤动,偏头望去。她,怎会这么问?

「寂寞?」她有美貌、有家世,这样一个美丽聪慧的女孩,身边围绕着太多的爱慕,上帝将三千宠爱都集于她一身,怎会寂寞?

「对,就是寂寞。那会让你觉得很冷很冷,被子盖得再暖都驱不散,就像被冰冷的湖水包围一样,一直往下沉,淹没你的身体、口鼻,快要不能呼吸,可是再怎么挣扎,就是上不了岸,没有人伸手拉你上岸……」

关毅无法说不惊异。

「你……」她会说出这样的话,确实震撼了他。

怎会不懂呢?这样的感觉……

「所以我不想回家,不想被那样的冰冷淹没。」探手,寻着他的,牢牢握住,汲取温暖,仰眸。「你懂的,对吧?」

她想,他们一定是同类人,才会让她那么地放不下他,因为那双水一样冷寂的眼眸,勾动她的心湖。

被酒气熨热的娇容,埋入他的胸壑,隐隐约约,她察觉到来自灵魂深处,心动的痕迹。

关毅微微蹙眉。她醉了吗?由那双雾蒙眼瞳,他无法分辨她究竟尚有几分清醒,怕她站不稳,又不敢贸然抽身,只得稳稳站着,充当尤加利树任她攀靠。

好暖、好安心。她闭上眼,无声喟叹。

【关毅,如果我此时告诉你,我好像有一点点心动了,你会怎样呢?】

她好奇,却没真问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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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她吐了。

回程路上,山路令她头昏,酒精在胃里翻搅,他再次靠边让她下车。

他以为她醉得离谱,其实她酒量好得很,至少脑袋绝对是清楚的,但是一身的酒味很难说服人。

于是她也就顺势要求到他那儿待一晚。刚刚吐时弄脏了衣服,又喝得醉醺醺让男人载回来,不被数落一顿才怪。

关毅无法丢着她不管,只好收留她一晚。

他翻出自己的衬衫、长裤,让洗完澡的她换上。走出浴室的她,蒸气熏热了肌肤,浑身泛着白里透红的粉嫩色泽;过大的男性衬衫包裹着细致娇躯,那画面看来竟是不可思议地妩媚撩人……

「好大。」她甩甩过长的袖口,娇甜轻笑。

关毅从来不知道,沐浴过后的女人会这么地性感、诱人,耳根一热,他几近慌乱地躲进浴室。

她斜趴在床上,一脚还挂在床缘,人却已睡得香甜。

这样就睡着了,不用半小时,准跌下床。

他犹豫了下,才弯身抱起,将她放正在床中央,正欲直起身子,半梦半醒间的女子喃喃哼吟,唇畔不经意擦掠过颊畔……

他一愣,惊慌退开,背脊撞上墙壁,微痛,却比不上他受到的惊吓。

左手抚上耳际……这里,有她柔润的温度,以及呵出的浅浅气息,他瞪着她,她径自睡得香甜,唇畔似有还无地释出浅笑。

他顿时气闷。

气自己大惊小怪,反应过度,也气她——竟敢睡得如此安稳、放心!她就这么信任他吗?

莫可奈何,他拎了一只枕头,躺进长椅。

算了,从遇到她开始,他就拿她没办法,一再妥协到最后,连他都不敢相信他会配合迁让至此……

除了莫名其妙,他真的想不起来、解释不出为何会演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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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安,王姊。」

「嗨,小菱,好一阵子没见你来了。」有三个礼拜了吧,自从关毅闹胃疼那天之后,她就没再陪着他上班,成天跟前跟后了,她还以为那尊迟钝的愣雕像又哪儿惹毛她了,原来是直接入主家门了。

「这不就来了吗?吃点心——」甜甜一笑,送上蜂蜜煎饼。

「还是你得人疼。」门市小姐笑叹。这女孩啊,善解人意,心思玲珑剔透,让人忍不住就想疼进心坎底,哪像旁边那尊啊——别说认识一年连他一口茶都没喝过,就是谈话的次数都少得可以,更正确地说,他根本不晓得什么叫「聊天」!

顺着她眼尾余光看去,骆采菱挨上前,撒娇地低声道:「别这样啦,王姊,他本来就这性子,你就包涵点,多多照顾喽!」

也不能说不会做人,他只是太淡,不费心与谁攀交、不做人际关系,也不介意旁人的观感,如此罢了。

「他是你的谁啊,这样为他说情。」再笨都知道,她是在为关毅做人情,这股子用心啊,就不晓得那尊雕像解不解风情了。

「苦主喽!谁叫我要撞到他,欠了他。」

苦主?八百年前的小事故,谁还记得?说这话也不怕闪了舌头。「是这样吗?」笑睨她一眼,她接收到,俏皮地眨了眨眼,旋身走开。

「关毅,别忙了,桌上有蜂蜜煎饼,先去吃一点。」

他仰眸,瞥她一眼。「等一下。」又低头整理维修报价单。

「来来来,我帮你弄,你快去吃。」

门市小姐眼神中的笑意更浓了。了不起,小菱连他不吃正餐以外食物的习惯都改变了,看来凑成对是早晚的事。

「啊!」关毅才走开没多久,就听见她一声惊异的低呼,一口煎饼正要咬下去,他奇怪地转头,只见她瞪着几张纸,表情像活见鬼。

「你、你……这是你写的?」

似是突然也领悟到什么,他不甚自在地别开眼。

她冲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