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乾乾净净、清清香香的慕情。

对了,他的新婚妻子叫作慕情,只瞄一眼身分证,他便牢牢记住,慕情二十三岁了,不是小威估计的十八岁,所以娶她,他不用负担诱拐末成年少女的罪嫌,

慕情慕情,慕恋爱情,很诗情画意的名字,偏生了这样一副叛逆性情。

收收手臂,他让慕情贴近自己。不知道她是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小野猫,一出现就牵动他的心。

牵动他的心?!有吗?他被牵动了?!

或许吧!她总是在他面前哭泣,总是在落雨的夜里狼狈委屈,媒体说他是正义使者,看不惯有人被欺凌,所以他用了最夸张的方式收容她。

“起床。”他摇摇新婚妻子,将她推开些许距离。别怪他狠心,可以的话,他不介意让她睡到明天天明。

慕情没反应,扭扭身子,又把自己扭进他怀里。

“起床,快发生暴动了。”

“九二吗?”她喃喃问。

“恐怕比九一一更震撼人心。”他的表情和口气根本和他的话语内容不相符。

“想睡……”揉揉眼睛,抬头,高大男人在她头顶上方。

他是谁?慕情瘪嘴皱眉。

“你忘记我了?昨晚是你自己硬要嫁给我的。”

噢!想起来了,慕情笑靥绽放。是啊!她替自己找到丈夫,不管是好是坏,她都跟定他了。

“我们会不会……太疯狂?”

“现在才问这种话,来不及罗!”他好笑地敲敲她的额头。

“是有点晚。”慕情认同他。

“先去梳洗一下,我好带你逃难。”

“逃难?你的仇家找上门?”慕情瞪大双眼问他。不会吧,才新婚就要当寡妇,她的命运真的多灾多难到这等程度?

仇家?算吧,爸妈要是见他没参加婚礼……不晓得奈何桥踩起来顺不顺脚?

“对!动作不快一点的话,我们两个人下场……”他用了啧啧两个字作形容词。

“好,给我两分钟。”

慕情合作,进浴室、出浴室,换上他的休闲衣服,欧阳清没想过一个女人动作可以快到这等程度。

“你刷牙洗脸好了?”

“好了。”点头,她用衣袖抹去嘴边牙膏泡泡。

“很好,迅速确实,带你这种人逃难,一定不会成为负担。”

他笑开,手在她黑色长发上揉揉,昨夜她发丝上的金色,是喷上去的,搓搓洗洗便回复原样,他喜欢原来的慕情。

她该不该把这话当成赞美?她不是别人的负担,也许她有点内向,有点孤傲,也许她一直在意是否得到父亲的注意,但她从不是个制造困扰的人物。

“你有护照吗?”欧阳清从衣柜里拿出老早收拾好的行李,原本他计画和新娘子到法国度两个星期蜜月,这下子新娘子换了人,行程恐伯多少要更动。

“情况很严重,必须逃出台湾?”慕情问。登时头脑里面浮起几幕电影画面,乌兹冲锋枪、扫射、血流成河……褪下面具的慕情不复勇敢。

“算是吧!”他嘴边衔个轻浮微笑。

这种人连紧急时刻还是满脸蛮不在乎,慕情不晓得该不该後悔,後悔跟了一个天天在刀口舔血的危险人物。“你惹上的人物很不简单?”

他在慕情眼里看见恐惧。怎么?他的小野猫被吓坏了?原来野猫的勇气只能在温和男人面前呈现,她和他想像中有了些微差距。

把她的头压进胸膛里,让她听听自己沉稳的心跳呼吸,他用暖暖的温度告诉她——没关系,有他在。

“没有人用简单形容过‘他们’,不过,别害怕,我会保护你。”

这句话够不够温暖?当然,暖毙了!二十几年来,慕情期待爸爸对她说的话,从另一个男人口中吐出,怎不感人肺腑。

“如果我们出去跟他们把事情说开,情况会不会比较简单?”

慕情的建议太……“正派”,不该从野猫嘴里吐出来,要不是认识她够久,他可能会以为她出生家敦良好的家庭,是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

想起“大家闺秀”四宇,冷汗从欧阳清额顶冒出。假假的笑、假假的高贵,连端丽的站姿都假得让他想逃。

东比西比,他喜欢这只路边捡来的小野猫,快乐就大笑;伤心就泪流不止;单恋的时候,大胆追人追到美国去:有需要的时候,一个粗糙的吸管戒指就能把自己嫁掉。

“在你准备和他们讲道理前,必须先和……”

“先和他们的枪讲道理?”慕情接了一句民视八点档台词。

先和他们的枪讲道理?小威、老皮几时改卖枪械?哦哦……了解,她认定他是黑道大哥,认为媲美九一一的事件是黑帮仇杀,难怪她的手抖得那么凶、难怪她洗脸不超过两分钟,完全违反女人生存法则。

这时,欧阳清和慕情同时听见门口的嘈杂人声,有人想到妤办法,找来锁匠开门,一时间,所有人拍手欢呼。

“我们从後面安全门逃跑。”拉起她的手,欧阳清指指後门。

“嗯。”慕情合作,老公足自己选的,就算从此亡命天涯,也是命定。

回握他的大手,拎起自己的包包,慕情的头脑开始运转所有可能和想法。

“等我一下。”

双双走到门外时,欧阳清想起什么似地,冲回房里,将簇新的结婚证书摆在客厅桌面,然後快速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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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头等舱里,第一次,慕情觉得黑道是种高收入、高所得行业,若非带了不为外人道的神秘色彩,恐怕它会成为全国就业人口最多的行业。

“小野猫,累不累?”好男人该体贴,欧阳清打算学着当好男人——为这只在心中占着特殊比例地位的小野猫。

“还好,离上次作梦不到三个钟头,要不要跟我谈谈,你为什么被追杀?”慕情好奇。

“不想谈。”痞痞的拒绝,他猜测她下一步的举动。

“好吧,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隐私,就是夫妻之间也一样。”她点点头,同意夫妻隐私、财产分开制。

就这样?和他想像中相距甚多,他以为她是勇於争取、敢言敢怒的女人,怎么一个随口拒绝,就让她却步?不对,这不是野猫性格,除非是他错将家猫当野猫看。

“谈你,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她也会拒绝吧!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这种公平他能接受。

“我从一个很少人注意的角落走出来。”她是不受重视的,也许成就曾带给她光环,但这个光环家人看不见,意义失却。

“那个角落长什么样子?”她的乖巧和配合,教他再次失算。

“不要同情我,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样子。”

“你以为我把你想成什么样?”

“单亲家庭、暴力家庭,三餐不继,年纪轻轻就出来混太妹,诸如此类。”

“你不是吗?”

“不算,我家里经济富裕,爸爸是企业家,妈妈是贵妇人,去年妹妹的婚礼还登上头版新闻,我刚从茱莉亚音乐学院毕业,是人人眼中的娇娇女。”

每听她多讲一个字,欧阳清眼睛就瞠大一寸。这是他的小野猫?不会吧?他居然娶了自己最痛恨的女人品种。

“你为什么打扮成……”

“那是我的面具,我用另一张脸到不同的世界中寻求肯定。”